第三百二十章 夜半篝火
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砸在崖壁和吉普车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山崖下的凹陷处勉强形成了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干燥空间，胖子和陈子轩费力地支起了一个小帐篷，又用防水布在帐篷外额外搭了个简易棚子，算是厨房和活动区域。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山林被笼罩在无边的雨幕和黑暗中，只有他们这里有一点微弱的光亮——胖子点燃了一个便携式燃气炉，蓝色的火苗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带来的心理压力。
“这鬼天气……”胖子一边抱怨，一边从后备箱翻出那口小高压锅和带来的食材，“还好胖爷我英明，带了这家伙什和干货。”
他舀了些旁边溪流里变得浑浊的雨水，简单过滤后倒入锅中，又放入米、撕碎的山菌干、切片的腊肉，最后撒上一点自带的盐和胡椒粉。很快，一股混合着米香、菌菇鲜香和腊肉咸香的温暖气息就在这小小的避雨处弥漫开来。
“老板，条件有限，将就着吃点热乎的。”胖子给张清玄盛了满满一大碗粥。
张清玄接过碗，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热粥下肚，驱散了山雨的湿冷，他满足地眯了眯眼，难得地夸了一句：“还行。”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得了天大的褒奖。
陈子轩也捧着碗，小口喝着粥，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偷偷看了一眼张清玄，见他即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从容，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这份定力让他暗自佩服。
吃完饭，雨势依旧滂沱。三人挤在狭小的帐篷里，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被风雨扭曲的怪异声响。帐篷里点着一盏蓄电的露营灯，光线昏黄。
胖子又开始忍不住嘀咕：“这地方真邪门，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咱们……老板，你之前说那风声雨声里有别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吓唬我的？”
张清玄靠在帐篷壁上，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真的。不过离得还远，暂时构不成威胁。”
胖子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陈子轩则好奇地问：“玄哥，如果是古战场的怨灵，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活跃？”
“风雨交加，雷电轰鸣，这种天象本身就会扰动地气，削弱阴阳界限。”张清玄解释道，“对于一些依靠地脉阴气或执念存在的灵体来说，就像是打开了牢笼的枷锁，它们残留的意识更容易显现，甚至……作祟。”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这种曾经发生过大规模死亡的地方，怨气凝聚不散，一旦被引动，很容易形成‘鬼域’或者‘阴兵过境’之类的现象。”
就在这时，外面的风雨声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金属交击声和呐喊声，仿佛千军万马正在远处厮杀，但仔细去听，又只剩下呼啸的风雨。
胖子和陈子轩的脸色都变了变。
“老……老板，你听到了吗？”胖子的声音有点发颤。
“嗯。”张清玄睁开眼，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望向西北方向——“黑云坳”的所在。“是残响，意念的碎片。不用理会，它们影响不到这里。”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几张符箓，手指在上面虚划几下，符箓泛起微不可察的流光。他将符箓分别贴在帐篷的四个角落。
“安心睡吧，我守着。”他重新闭上眼睛。
有他这句话，胖子和陈子轩莫名地安心了不少。胖子心大，加上一天开车劳累，没多久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陈子轩则还有些警惕，但也抵不住倦意，渐渐睡去。
张清玄并没有睡。他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如同蛛网般向外蔓延，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威胁。那古战场的残响确实影响不到被他的气息和符箓保护的营地，但这深山老林里，危险远不止那一处。
雨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喘息，在营地外围逡巡，似乎被这里的活人气息和那点微弱的“星火”之力所吸引，但又本能地感到忌惮，不敢轻易靠近。
是一些被阴气滋养的山精野怪，或者……更糟的东西。
张清玄不动声色，只是将一丝星火之力蕴含在指尖，随时准备出手。
后半夜，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但山林间弥漫起了浓重的水雾，能见度变得更低。那古战场的残响和外围窥伺的动静也渐渐平息，仿佛一切都隐匿在了迷雾之后。
然而，张清玄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感觉到，在更遥远的、雨雾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明显恶意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那波动……与他之前交手过的、玄冥麾下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阴冷纯粹。
“终于……忍不住要露面了吗？”张清玄心中冷笑。
他并没有采取行动，敌暗我明，贸然出击并非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镜心观”，拿到钥匙，掌握主动权。
天快亮时，雨终于停了。山林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枝落叶和浑浊的积水，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浓雾依旧没有散去，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整个世界仿佛被包裹在一片乳白色的混沌之中。
胖子打着哈欠钻出帐篷，看着外面的浓雾，哀叹一声：“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找路了？”
陈子轩也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看向张清玄：“玄哥，我们今天怎么走？”
张清玄站在崖边，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灵觉尝试着向外延伸，却发现这浓雾似乎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其中夹杂着微弱的能量干扰，让他的感知也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雾太大，贸然进山容易迷失方向。”他沉吟道，“等雾散一些再说。胖子，弄点吃的。”
“好嘞！”胖子认命地开始张罗早餐，用剩下的米和腊肉煮了一锅简单的肉粥。
三人围坐在即将熄灭的篝火旁（胖子后来生的），吃着早餐。浓雾笼罩下的山林，万籁俱寂，只有他们咀嚼食物和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这种寂静反而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
张清玄放下碗，目光扫过胖子和陈子轩，缓缓开口：“都打起精神。这雾……有点不寻常。我感觉到，有东西借着雾气摸过来了。”
胖子和陈子轩闻言，立刻放下了碗，神色紧张起来。
浓雾之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第三百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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