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夜半叩门声
闯进扎纸店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质地精良的深蓝色西装，但领带歪斜，头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贴在额前，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体面。他眼神涣散，嘴唇不住哆嗦，一进门就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旁边的陈子轩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慢慢说，怎么回事？”张清玄依旧窝在躺椅里，连姿势都没变，只是透过墨镜平静地打量着这个惊慌失措的不速之客。胖子也停下了揉捏酸痛胳膊的动作，好奇地望过来。凌薇合上古籍，眼神带着审视。
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柜台前，声音带着哭腔：“张大师！我叫赵永昌，是……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我……我家里……家里闹鬼了！真的！再这样下去，我……我就要疯了！”
“闹鬼？”胖子来了精神，凑近一步，“具体啥情况？看见啥了？还是听见啥了？”他这架势，颇有几分专业顾问的风范，当然，主要是好奇和……对潜在业务提成的期待。
赵永昌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褪尽，回忆似乎都带着恐惧：“最……最开始是晚上，总听到有女人在哭，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就在别墅二楼走廊尽头那个空房间附近……我……我以为是保姆或者我老婆，可问了，她们都说没听见！”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比划着：“后来……后来就更吓人了！晚上睡觉，总觉得有人站在床边看着我，冷飕飕的……家里的东西会自己移动位置，特别是……特别是梳妆台上的首饰！我老婆一条珍珠项链，明明放在首饰盒里，第二天早上发现被扯断了，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还有呢？”张清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还有……还有镜子！”赵永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恐惧，“洗手间的镜子，晚上照的时候，里面……里面的影子有时候不是我！是一个……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脸白得像纸，眼睛那里是两个黑窟窿！她……她还在笑！”他浑身哆嗦起来，显然那段记忆极为可怖。
“报警了吗？”陈子轩忍不住问了一句。
“报了！怎么没报！”赵永昌用力点头，“警察来了好几趟，里里外外都检查了，说没什么异常，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可我……我他妈真的看见了啊！”他几乎要崩溃了，“我也找过几个所谓的大师，做法事，贴符咒，钱花了不少，屁用没有！那东西……那东西还在！而且好像……越来越凶了！”
他猛地抓住柜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哀求地看着张清玄：“张大师，我……我是经人介绍，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这儿的！都说您是真有本事的人！求求您，救救我！多少钱都行！只要您能把这脏东西弄走！”
张清玄没有立刻回答，他坐直了身体，目光似乎穿透了墨镜，落在赵永昌的脸上，仔细端详着他的面相，尤其是印堂和双眼周围的气色。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你近期，是不是动过土？或者，得了什么来路不太干净的古董物件？尤其是……跟女子相关的。”
赵永昌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支吾道：“动土……公司项目肯定有……古董……我……我确实喜欢收藏点小玩意儿……”
张清玄冷哼一声：“不说实话，那就请回吧。胖子，送客。”
“别！别！大师！我说！我说！”赵永昌慌了神，连忙道，“是……是三个月前，我……我收了一套明朝的红木梳妆台，连带一个首饰盒，据说是以前某个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之物……我看着做工精美，就……就摆在我别墅二楼那个空房间里当摆设了……”
他哭丧着脸：“东西搬进去没几天，怪事就开始了……大师，您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那梳妆台上？”
“十有八九。”张清玄重新靠回躺椅，“物件年深日久，易生灵性，尤其是女子常用之物，更容易沾染主人的情绪执念。若是原主死时有冤屈或极大不甘，残念依附其上，形成‘物魅’，并不稀奇。”
胖子在一旁听得恍然大悟，小声对陈子轩道：“原来如此！就跟那槐木镯子差不多道理？”
陈子轩点头，觉得又学到了新知识。
“那……那怎么办？”赵永昌急切地问。
张清玄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先钱后货，银货两讫，不涉因果。我只负责处理掉依附在物件上的‘东西’，让它不再扰你。其他的，与我无关。”
“三万？”赵永昌只是略微迟疑了一秒，立刻掏出钱包，刷刷点出三十张百元大钞，恭敬地放在柜台上，“没问题！大师，只要您能解决，钱不是问题！”
张清玄示意胖子收钱记账，然后对赵永昌道：“地址留下。子时，我们过去。”
“子……子时？”赵永昌脸一白，那可是半夜啊！
“阴气最盛之时，它才肯露面。”张清玄语气不容置疑，“你若害怕，可以不在场。”
“我……我在！我在楼下等大师！”赵永昌咬了咬牙，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依旧仓惶。
店里恢复了安静。胖子摸着那沓还带着油墨味的钞票，咧开了嘴：“老板，这活儿接得爽快！三万呐！”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风险与收益并存。物魅成形，并能如此频繁作祟，怨念不小。准备一下，晚上你和子轩跟我一起去。”
“啊？又……又是我俩？”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不然呢？”张清玄端起紫砂壶，“我花钱养着你们，是当摆设的吗？胖子，晚上出发前，我想吃碗葱油拌面，葱要炸得焦香。”
胖子：“……” 他看着手里还没捂热乎的“业务提成”预支款，悲愤地意识到，这钱怕是还没焐热就要变成买高级香葱和猪油的本钱了！他任命地叹了口气，嘀咕道：“得，您是老板，您说了算……葱油拌面就葱油拌面吧……”
夜色，在扎纸店几人各自的准备和期待（胖子对美食的期待，陈子轩对实战的期待，凌薇对观察的期待，以及张清玄一如既往的平静）中，悄然降临。子时，即将到来。
（第二百八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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