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被风卷着灌进衣领，林峰的后颈冻得发僵，可掌心却攥出了汗——藏在棉衣夹层里的塑性炸药块，被体温焐得微微发软，边缘硌着肋骨，像块发烫的石头。
押着他的两个美军士兵走得很急，皮靴踩在结冰的山洞通道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通道两侧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弹孔和血渍格外扎眼，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美军的嬉笑声，夹杂着化学武器铁桶碰撞的闷响。
“快点！霍顿上校没耐心等！”旁边的美军士兵推了林峰一把，枪托撞在他的后背，生疼。
林峰踉跄了两步，趁机扫了眼身后的三个战士——老周的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小李的袖口鼓着，是裹在棉花里的炸药引信；小王则盯着通道顶上的木梁，那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突袭信号点。
走到通道尽头，是个宽敞的山洞。
正中间摆着张铁皮桌，上面摊着张作战地图，霍顿上校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根指挥棒，在地图上戳戳点点。
旁边站着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墨镜反射着煤油灯的光，看不清表情。
“上校，林峰带来了。”押解的士兵敬礼报告。
霍顿转过身，脸上挂着傲慢的笑，他绕着林峰走了一圈，手指敲了敲林峰的钢盔：“林军长，久仰大名。你们龙魂军不是擅长穿插吗？怎么今天栽在我手里了？”
林峰抬起头，眼神冷得像洞外的雪：“栽？我要是不想来，你们抓不住我。”
“哦？”霍顿挑了挑眉，指了指桌上的通讯器，“刚才的通话你听见了吧？轰炸机还有二十分钟到，只要我按下指引器，你们前线的后勤线，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他说着，从桌下拎出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有个红色的按钮——那就是指引装置。
林峰的目光在盒子上顿了顿，又扫向黑衣人，对方的手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指节隐约露出，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你想要什么？”林峰故意放慢语速，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周已经摸到了桌角，“抓我来，总不是为了看你炫耀吧？”
“聪明。”霍顿笑了，“把你们接下来的作战部署全说出来，再让你的龙魂军投降，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做梦。”林峰的声音刚落，突然往前一步，右手猛地抓住霍顿的手腕，左手从夹层里掏出炸药块，往铁皮桌上一按，“你敢动指引器，咱们今天一起炸成碎片！”
变故发生在瞬间。
旁边的美军士兵刚要举枪，小李已经扑了上去，匕首划开了一个士兵的喉咙；小王抄起地上的铁桶，砸向另一个士兵的脑袋，“咚”的一声，士兵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霍顿被林峰攥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喊：“拦住他们！指引器不能丢！”
一直没说话的黑衣人终于动了。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直对着林峰的胸口，动作快得像道黑影。
老周刚要扑过去，黑衣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老周闷哼一声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
“别动。”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再动，我先打死他。”
林峰的手没松，反而攥得更紧，炸药块的引线已经被小李悄悄拉了出来，火星在煤油灯下发着微光。“你是谁？美军里没你这样的人。”
黑衣人没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霍顿：“按下指引器，现在就按。”
霍顿哆哆嗦嗦地伸出另一只手，刚要碰到红色按钮，山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是坦克炮的声音！紧接着，通道里传来美军的叫喊声：“不好了！志愿军坦克打进来了！”
黑衣人脸色一变，枪口微微偏了偏。
林峰抓住机会，猛地把霍顿往他身上一推，同时大喊：“炸指引器！”
小李立刻扑到桌前，将剩下的炸药块粘在指引装置上，拉着小王往洞口跑。
老周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在后面。林峰刚要转身，却被黑衣人抓住了胳膊——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几乎要嵌进林峰的骨头里。
“想走？”黑衣人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个手雷，拉掉保险栓，“一起死！”
林峰心里一沉，左手攥住黑衣人拿手雷的手腕，右手摸向腰间的手枪。两人扭打在一起，手雷在中间晃来晃去，随时可能爆炸。
洞外的枪声越来越近，陈刚的声音隐约传来：“军长！俺来救你了！”
霍顿趁乱爬起来，想往通道深处跑，却被小王一脚绊倒。
小王刚要补刀，霍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枪，对着洞顶开了一枪——红色的信号弹在山洞里炸开，照得所有人的脸都通红。
“那是……召唤轰炸机的紧急信号！”小李突然喊，声音发颤，“他把备用信号发出去了！”
林峰心里咯噔一下——就算炸了指引器，轰炸机看见信号弹，还是会按原计划投弹！他猛地发力，将黑衣人的胳膊拧到身后，手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周眼疾手快，扑过去捡起手雷，往通道外面扔了出去。
“轰隆！”手雷在通道口炸开，碎石和雪块往下掉。
“指引器！快炸指引器！”林峰大喊。小李已经拉好了引信，正往洞口退，听见喊声，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装置——还有十秒！
可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刺向林峰的腰。
林峰躲闪不及，匕首划开了棉衣，在腰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他疼得闷哼一声，反手一拳砸在黑衣人的脸上，墨镜掉在地上，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瞳孔，是假眼！
“你是……”林峰刚要开口，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小李的炸药炸了！指引装置被炸得粉碎，铁皮桌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走！”林峰抓住老周的胳膊，往洞口跑。黑衣人还想追，却被一块飞来的铁皮砸中了腿，重重摔在地上。
洞外的雪地里，陈刚的坦克团正在和美军激战。
几辆谢尔曼坦克冒着黑烟倒在雪地里，陈刚的坦克正对着一辆美军坦克开火，炮口的火光在雪夜里格外刺眼。
“军长！你没事吧？”陈刚从坦克里探出头，看见林峰腰上的血，脸色一沉，“医疗兵！快过来！”
林峰摆了摆手，往旁边的土坡跑——赵雅应该在那边。刚跑两步，就听见天上传来“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
“是轰炸机！”小王指着天上，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都抬头看——三架美军轰炸机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机翼下挂着的炸弹清晰可见。虽然指引装置炸了，可霍顿发的信号弹起了作用，轰炸机正往“鹰巢”这边飞来！
“快躲进山洞！”林峰大喊，可刚跑两步，就看见赵雅带着医疗班和几个步兵，从山后面跑了过来。
“林峰！你没事吧？”赵雅看见他腰上的血，眼睛一下子红了，赶紧跑过来，从背包里掏出纱布。
“别管我！”林峰抓住她的手，“轰炸机来了，快带伤员躲进防空洞！”
赵雅刚要点头，突然看见“鹰巢”的山洞里跑出个人影——是霍顿！他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旗子，正对着轰炸机挥舞，嘴里还喊着什么。
“他在指引方向！”赵雅指着霍顿，声音发急。
林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狙击枪，是之前美军掉落的，对准了霍顿。
可就在他要扣扳机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从山洞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霍顿，自己挡在了前面。
“砰！”子弹打在黑衣人的肩膀上，他踉跄了两步，却还对着轰炸机挥了挥手。
轰炸机已经离得很近了，机翼下的炸弹开始往下掉。
陈刚的坦克立刻开火，对着轰炸机射击，可炮弹根本打不了那么高。
“怎么办？”赵雅抓住林峰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峰看着往下掉的炸弹，又看了眼旁边的美军坦克残骸，突然有了主意。
他对陈刚大喊：“陈刚！把坦克开到美军的弹药堆旁边，炸了它！用爆炸的烟幕挡轰炸机的视线！”
陈刚立刻明白过来：“俺这就去！”
坦克轰鸣着往美军的弹药堆开去。
林峰拉着赵雅，往防空洞跑。
可刚跑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弹药堆炸了！巨大的烟幕冲天而起，遮住了半个天空。
轰炸机失去了目标，在烟幕上空盘旋了两圈，只好掉转方向，往回飞。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赵雅扶着林峰，坐在雪地上，刚要给他包扎伤口，就看见陈刚跑了过来，脸色难看：“军长，霍顿和那个黑衣人跑了！俺的人追了半天，没追上，他们好像往德川方向跑了！”
林峰皱起眉。
霍顿手里还有部署图，黑衣人身份不明，他们跑了，肯定还会搞事。
而且，刚才黑衣人挡子弹的动作，不像是美军的作风，倒像是……
他刚要说话，赵雅突然举起手里的通讯器，脸色发白：“林峰，志司刚才发来消息，说德川的美军突然增兵了，而且……他们好像知道咱们要穿插德川的计划，在必经之路设了埋伏。”
林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部署图果然泄露了！霍顿和黑衣人跑回德川，就是为了等着他们往埋伏圈里钻。
他扶着赵雅站起来，腰上的伤口还在疼，可眼神却格外坚定：“通知各部队，暂停穿插计划，原地待命。霍顿想设埋伏，咱们就给他来个反包围。”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德川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还夹杂着坦克的轰鸣声。
陈刚的通讯兵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步话机，声音发颤：“军长！德川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正在跟美军打起来了！”
不明身份的队伍？林峰愣住了。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志愿军，还有谁会跟美军打？
他抬头看向德川的方向，烟幕还没散，只能看见隐约的火光。
赵雅也皱起眉，握着通讯器的手紧了紧：“会不会是……友军？可志司没说有友军过来啊。”
林峰摇了摇头，心里满是疑惑。那支队伍是谁？是敌是友？他们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另一个陷阱？
风又大了起来，雪片砸在脸上，生疼。
远处的枪声还在响，德川的火光越来越亮，一个更大的谜团，突然摆在了龙魂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