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这刺客也是被折磨得掉了一层皮。
秋云在旁边,听他说自己是收了谭铃雪的银钱,要来暗杀宁锦。
还说了怎么交易的,交易地点是哪。
顺带还说了接头的丫鬟位置,如今正等着他们去复命。
这话从左耳进,右耳出。
秋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已经变得中空,什么内容都灌入不进来,血腥味已经彻底将她击垮了。
白无常最后才满意,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处理掉。
沙沙的拖地声,嘶哑的呼气声,周围很吵闹,也很安静。
秋云瞪大眼睛,看着白无常缓缓朝她走来。
她想要跑,但身子只是动了动,便像面条似的,软趴趴地落到了地上。
白无常笑了:“你是摄政王喜欢的女人的婢女,我当然不会伤害你。”
“只是你得听话些,将所有你家主子的身份来历性格,还有怎么和摄政王有关系的,得一五一十告诉我的,知道吗?”
换做平时,秋云死也不会说。
但看着那个刺客的下场,她懂了,原来有些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她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宁锦还活着,看着只是昏迷了过去。
她嘴唇颤动,开始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白无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算不得真的蠢人。”
秋云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抬头,发现面前已经空了。
“秋云?”
吉祥在里面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过来。
她怕有诈,就再等了会儿。
结果还是没动静,她才跑出来。
马车还在,遍地尸体,只有蹲在马车旁边哭的秋云。
从碎月山庄进城这段路实在是太空了,是大长公主遵循宁锦要的,特地找了个特别空旷的,万万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这样的麻烦,简直要了她们的命去。
“夫人呢?她去哪里了?!”
秋云跪在旁边哭,吉祥还以为宁锦死了。
结果四处看了看,心中那口气放下了一点。
不过情况如此惨烈,想来情况也不会很好。
她皱眉看了一下尸体身上的伤口,非常眼熟。
白无常?
他怎么会来?
“血,好多血……”秋云被人的体温一暖,这才像是活了过来。
她吓傻了一样地不停重复。
吉祥是知道白无常的手段的,那疯子极度嗜血,定然是为了捉弄人的恶趣味,在秋云面前伤了人。
秋云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吉祥叹了口气,摸摸秋云的脑袋:“别怕别怕,夫人不会有事,那些坏人都走了。”
“小姐!”
秋云抓住吉祥的胳膊:“小姐,小姐被他们带走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吉祥安抚道:“来,睡吧,睡吧。”
秋云本就心力交瘁,吉祥没多做功夫,就将人给弄昏睡了过去。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顾沉墟终于赶了过来。
他是来收尾的。
一向笑盈盈的他脸上破天荒没了笑意:“都是白无常做的?”
吉祥回道:“属下出来时便已经是这幅局面,不过想来除了他没有旁人。”
宁锦还怀着孕。
顾沉墟目光沉沉,他不喜欢有人打乱他的安排。
他看向远处:“宁锦是不是拿到了秋花枝手里的东西?”
吉祥回是。
顾沉墟的手慢慢摩挲马鞭,他总是小瞧了她,可她总是能做到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
宁锦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气味。
像是松木被点燃了。
她痛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木屋之上。
看起来是非常普通的木头,很干很脆,宁锦在上面走动的时候,能感觉到地面不稳,且很脆。
就好像,一把火能轻易点起来似的。
宁锦被自己的猜想惊起了一身冷汗。
她是在一张木床上醒来的,屋子里空荡荡,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是正前方有一张透光的门。
“有人在吗?”
宁锦小心地摸索往前。
“宁夫人,小心些,外面打开了我怕你受不了。”
角落里传来一声阴柔的提醒,宁锦吓一跳,急忙转了个圈,退到角落:“你,你是谁?”
阴影里有黑色的一团。
然后有火光乍现,白无常那张脸浮现。
只是他把自己的一身白衣换了,脸上也变成了黑色的面具。
宁锦从五官认出了他的身份:“白,不……黑无常?”
“夫人好眼力,居然能认出我们有同一张脸。”
比起那位白无常,这位黑无常看着要精神状态健全很多,语气也很温和。
宁锦分辨不出这两个黑白无常是一个人还是长得相近的两个人,但她觉得这个黑无常,比那个疯癫的白无常还要可怕。
“大人,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
宁锦想活。
“宁夫人对自己的婚事怎么看?”
黑无常的问题让宁锦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她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问题,只得再道:“我夫君是安业侯,他,他绝不可能与人为敌,大人一定弄错了。”
“如此说来,宁夫人是极为信任自己的夫君了?”
宁锦的争辩僵住。
她意识到,对方并不在乎她的丈夫是谁。
在乎的是她和丈夫的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宁锦距离门口已经很近了,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这脑子看起来不太好的黑无常一个问题:“我可以,我可以看看外面是什么吗?”
黑无常微微挑眉:“请便。”
宁锦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颤颤巍巍的门。
空,深。
外面是万丈深渊。
宁锦所呆的这座木屋,竟然是在悬崖峭壁上搭建的一个树屋!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脚下不太稳当。
插翅难逃。
宁锦关上门。
黑无常欣赏地道:“许多人处在高空,因为害怕很可能反而一头栽下去,夫人的镇定真是让在下惊叹。”
宁锦道:“我与夫君,情深无比。”
黑无常微微歪了歪头。
宁锦的拳头紧张地蜷缩到了一起,对方很有可能是奔着……
顾沉墟而来。
来历成谜,武功高强,这股疯疯癫癫又危险的劲儿也不是寻常人能接触的。
而且那白无常,在听到容青凌的名字后,反而说另一个夫君。
她这算不算红颜劫?
宁锦苦笑,但还是道:“如果阁下是因为摄政王殿下而来,那想必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