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书接上回。”朱迪钠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向更深迷雾的凝重,“明武宗朱厚照31岁暴亡,身后既无子嗣,也无同父兄弟,大明皇位的继承第一次出现了旁支入继大统的情况。最终,由内阁首辅杨廷和等人选定,迎立了明武宗的堂弟——兴献王朱佑杬之子,时年15岁的朱厚熜即位,这就是在位长达45年的明世宗,嘉靖皇帝。”
天幕上展现了少年嘉靖帝从藩地入京登基的场景。
“这位以‘大礼议’事件与文官集团激烈对抗并最终获胜的皇帝,以其聪慧、敏感、多疑和笃信道教的形象深入人心。然而,在他统治的中期,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巨变,彻底改变了他,也再次将太医这个群体推到了风口浪尖。”
“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壬寅年。”朱迪钠放慢了语速,营造出紧张氛围,“十月二十一日深夜,嘉靖帝宿于端妃曹氏宫中。以杨金英为首的十几名宫女,因不堪忍受皇帝炼丹求仙过程中的残酷虐待,合谋潜入寝宫,用黄绫布试图将熟睡中的嘉靖帝活活勒死!”
天幕上再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宫女们慌乱中将绳索打成死结,无法收紧,期间一名宫女因恐惧跑出去报告皇后,事情败露。
“嘉靖帝当时已被勒得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御医们被紧急召入宫中,但面对如此骇人听闻的伤势,个个‘惧不敢下药’,生怕皇帝一旦在自己手中咽气,将面临灭顶之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医院使许绅站了出来。”朱迪钠的语气带着一丝敬意与诡异,“他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调峻药下之’,根据记载,他使用的是‘桃仁、红花、大黄等下血药’。注意,朱迪钠强调,‘此法太医院常规记录并无先例,更像是民间或军队处理严重瘀血窒息的猛药。’”
“辰时(早上7-9点)灌下药,过了七八个小时,直到未时(下午1-3点),嘉靖帝终于‘吐紫血数升’,逐渐恢复了呼吸和意识,得以缓过来。”
“可以说,是许绅以超凡的胆识和非常规的手段,将嘉靖帝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此等救驾之功,堪称擎天保驾!”
画面中,许绅因紧张和劳累几近虚脱。
“事后,嘉靖帝重赏许绅,进官为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封赏不可谓不厚。然而,”朱迪钠话锋陡然一转,“就在这件大功之后不久,许绅本人却一病不起,很快便去世了。”
“他在临终前对家人说:‘吾不起矣。囊者宫变,吾自分不效必杀身,因此惊悸,非药石所能疗也。’意思是,我救皇上时,就知道如果救不活必死无疑,那种极致的惊吓和压力,已经伤了我的心神,不是药物能治好的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太过巧合,甚至有些欲盖弥彰。”“逻辑鬼才”发出了质疑的弹幕。
“而那位被许绅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嘉靖帝,其后的变化更是令人瞠目。”朱迪钠继续说道。
“这场‘壬寅宫变’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他不再相信皇宫是安全的,甚至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他从此移居西苑,长达二十余年不再回紫禁城居住,并且彻底不上朝,专注于炼丹修道,通过批阅奏章和宠信严嵩等阁臣来遥控朝政。”
画面中,西苑永寿宫内,香烟缭绕,嘉靖帝身着道袍,沉迷于丹炉之间,与朝臣隔绝。
“然而,具有绝大讽刺意味的是,”朱迪钠抛出了最核心的疑问,“这位因为受到极度惊吓而远离朝堂、沉迷方术的皇帝,在经历如此劫难后,非但没有早夭,反而一直活到了六十岁(虚岁),在明朝皇帝中已算高寿。这难道不奇怪吗?”
弹幕瞬间被点燃:
“细思极恐!远离了皇宫(可能包括太医院的‘常规’服务),躲在西苑吃自己炼的‘仙丹’,反而活了这么久?!”“熬夜会秃头”感觉发现了华点。
“许绅救了他,然后许绅很快‘惊悸而死’;他离开了太医院‘守护’的紫禁城,反而长寿了……这线索简直像是在明示啊!”“阴谋论爱好者”兴奋起来。
“会不会是……有人不希望他继续查宫变的幕后主使?或者,他本身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就是障碍?许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或者用了不该用的方法?”“历史推理迷”开始了大胆假设。
朱迪钠看着这些弹幕,总结道:“嘉靖帝的幸存与长寿,与他伯父明孝宗和堂兄明武宗的壮年暴卒,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许绅的冒死救治与离奇死亡,更是为这段历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疑云。太医院,这个本应守护帝王健康的神圣机构,在明朝中期的历史中,却总是与各种离奇的死亡和幸存纠缠在一起,其背后的真相,或许远比史书记载的更为幽深和黑暗。”
奉天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看着天幕上呈现的一桩桩、一件件——明孝宗壮年病逝,明武宗落水后拖沓而死,嘉靖差点在龙床上被宫女勒死,而那唯一一个胆大心细、用非常手段救回皇帝的太医,竟在立下不世奇功后迅速“惊悸而亡”……
这一连串的事件,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朱元璋的心头。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那双看透人心、横扫六合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砰!”
朱元璋猛地一拳砸在龙椅扶手上,坚硬的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天幕的手因暴怒而颤抖。
“够了!咱看够了!”他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奉天殿每一个角落,吓得侍立的太监宫女扑通跪倒一片,连朱标、朱棣等人都心头一凛。
“这已经不是暗中捣鬼的阴谋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和一种被触及最敏感神经的暴戾,“这是明目张胆!是肆无忌惮的谋害!是弑君!!!”
他一步步走下丹陛,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朱标、朱棣,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勋贵大臣。
“看看!你们都给咱看清楚!”他的声音震得梁柱仿佛都在嗡鸣,“咱的子孙,大明的皇帝!在自己家里,被所谓的‘风寒’弄死!被落水后的‘汤药’拖死!在龙床上差点被宫女用绳子勒死!唯一一个能救命的,立马就‘惊悸而死’!”
他的语气变得极其冰冷,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太医?好一个太医!厨子?好一群贴身之人!咱当初设立严刑峻法,就是为了防微杜渐,让这些鹰犬知道,天威不可犯,龙体不可伤!碰一下,就是诛九族的下场!”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天幕上许绅那模糊的影像,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叫刘文泰的太医,看到了那些隐藏在宫闱阴影里的无形黑手。
“可到了后世,成了什么样子?啊?!”朱元璋的怒火几乎要冲破殿顶,“治死皇帝,可以流放了事!救了皇帝,反而活不长了!这皇宫大内,这太医院,到底成了什么藏污纳垢、谋害君父的魔窟?!这龙椅,还他娘的能坐得安稳吗?!”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个开国皇帝对江山传承最深的恐惧和对后世子孙不肖最极致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