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顺手把包挂在椅背。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操场上的灯亮了一圈,新来的学员正排着队跑圈。他拉开抽屉,取出那块青铜碎片,放在桌上。
这东西是从永生会据点带回来的,边缘不平整,拿在手里有点沉。他盯着看了几秒,手指轻轻摩挲表面的纹路。昨天林小河走过窗下的时候,袖子卷起来,手腕那道印子正好对着光。形状太像了,不像巧合。
他打开电脑,点开加密文件夹,“重点观察名单”里只有一条记录:x07,林小河。
监控回放调出来,是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的画面。训练场空无一人,风把垫子吹得微微晃动。镜头角落里,一个人影从宿舍楼拐出来,低着头往北侧空地走。是林小河。
他在一块水泥地上坐下,双腿盘起,双手放在膝盖上。三分钟后,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五指慢慢收拢,像是抓着什么东西。就在那一瞬间,画面里的光线闪了一下,不是摄像头故障那种花屏,而是像有层薄光从他皮肤底下透出来,颜色偏青,转瞬即逝。
苏逸暂停视频,放大定格帧。什么都没有了。
他合上电脑,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出办公室。
夜晚的训练场比白天安静,只有远处路灯下几个学生还在加练。苏逸绕到北侧,就是监控拍到的位置。地面很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他蹲下身,伸手按了按水泥缝,凉的。
站起身时,他闭眼,镇魂鼎的力量缓缓展开。意识像一张网,扫过整个区域。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波动,频率很低,断断续续,像是某种信号在反复尝试连接。他皱眉,这感觉他熟悉——和九鼎吞天诀刚觉醒时体内的震动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这个波动没有攻击性,也不像在吞噬什么,更像……在回应。
他睁开眼,转身往宿舍区走。
第二天上午,实战课照常进行。林小河被分在第三组,做基础反应测试。其他人都是冲上去挡冲击波,他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最后一刻才抬手一推,动作幅度很小,但刚好把能量偏移出去。
教官点头:“合格。”
苏逸站在场边,没说话。下课铃响后,他叫住林小河:“你留一下。”
其他学生陆续离开,林小河站在原地,两手垂在身侧,没问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去训练场了?”苏逸问。
“嗯。”林小河点头,“睡不着,想练一会儿。”
“练什么?”
“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脑子里有个动作,我试着做出来。”
“能给我看看吗?”
林小河犹豫了一下,在原地坐下,双腿盘起,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手指弯曲,停在一个奇怪的角度。
苏逸眼神一紧。
那个手势,他见过。不是在书里,也不是在战斗中,是在他第一次激活焚元鼎时,梦里有人教他的起手式。残缺的,不完整的,就像被人撕掉一半的图纸。
“你从哪学的这个?”
“不是学的。”林小河摇头,“从小就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九座山,后来变成九口大鼎,摆在一片火海中间。有人站在中央,背对着我,喊我的名字。”
苏逸喉咙动了一下。
“他还说……‘时辰到了’。”
“然后呢?”
“每次快看到他脸的时候,我就醒了。”林小河卷起左臂袖子,露出那道浅色印记,“醒来之后,这里就开始发烫,像被火烧过一样。”
苏逸沉默了几秒。
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龙渊开启前夜,他体内第一尊鼎觉醒,也是从手腕开始,一路烧到肩胛,整整三天没法抬手。
“你还梦见别的吗?”
“有次梦到一条龙从地下爬出来,咬住我的手。”林小河看着那道印,“第二天我发现它变深了一点。”
苏逸没说话,转身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那块青铜碎片,递给林小河。
“拿着。如果哪天你再做那个梦,试试握紧它,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林小河接过,铜片贴在掌心,没什么反应。他抬头:“我能问一句吗?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做的梦,我也做过。”苏逸看着他,“而且你不只是梦见,你在试着完成它。”
林小河愣住。
“别告诉别人。”苏逸说,“正常上课,该训练就训练。有什么异常,直接来找我。”
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还有,别怕那个梦。它找上你,说明你扛得住。”
林小河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铜片,指节微微发白。
当天夜里,苏逸坐在办公桌前,重新打开加密档案,在x07的记录后面加了一行字:
“具鼎纹共鸣征兆,手势与古祭礼残式一致,梦境内容涉及龙渊、火海、九鼎阵列,与《九鼎吞天诀》初始觉醒场景高度吻合。建议持续观察,暂不公开。”
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
窗外月光照进操场,风吹着空荡的训练垫发出轻微响动。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炼化妖兽内核时的感觉——身体像被撕开又重组,血脉深处传来轰鸣,九尊鼎影在他意识里一尊接一尊浮现。
可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
现在呢?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宿舍楼的方向。林小河的房间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一道细长的光漏出来。
他盯着那道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九鼎吞天诀从来没人教过他。它是直接从血里长出来的。就像林小河的手势,没人教,但他本能地知道该怎么摆。
这不是传承。
这是召唤。
他转身回到桌前,把抽屉最底层的一张纸拿出来。上面画着九个位置,对应九鼎在体内的分布。他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备份”。
笔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或者,替代品。”
他把纸塞回去,关灯出门。
走廊很安静,脚步声被地毯吸掉。走到楼梯口时,手机震了一下。是系统自动提醒:夜间巡查记录更新。
他点开,是北区监控的异常日志。
时间:23:17
地点:训练场北侧空地
检测到微弱能量波动,持续46秒,频率特征无法识别,已标记为低风险。
苏逸停下脚步。
那是林小河的宿舍楼下。
他立刻转身往回走,推开办公室门,重新打开电脑,调出实时监控画面。
训练场没人。灯亮着,地面平静。
他切换到回放模式,拖动进度条到23:17。
画面里,林小河穿着睡衣走出来,站在空地上。他抬起手,做出那个手势。三秒后,他掌心出现一点青光,非常微弱,像萤火虫的尾焰。
紧接着,他整个人晃了一下,单膝跪地。
铜片从他手里掉在地上,弹了一下,滚进草丛。
他撑着地面,喘着气,额头全是汗。过了十几秒,才慢慢站起来,捡起铜片,走回宿舍楼。
苏逸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消息:
【感应仪警报:x07生命体征异常,心率142,体温38.9c,建议立即干预】
苏逸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他穿过操场,冲进宿舍楼,敲开林小河的房门。
门开了。
林小河站在里面,脸色发白,但站得很稳。他左手握着那块铜片,右手扶着门框,呼吸还有点急。
“你感觉怎么样?”苏逸问。
“做了个梦。”他声音有点哑,“这次我没醒。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苏逸盯着他。
“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