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拳头还攥着那粒光点，指缝里的血顺着掌心往下淌，滴在碎裂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没动，膝盖微微弯曲，肩膀抵着一根半塌的石柱，支撑着快要撑不住的身体。
头顶的穹顶还在往下掉石头，一块接一块，砸在地上震得人脚底发麻。空气里全是尘土，混着规则能量残余的刺痛感，吸一口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
“闪！”
他猛地侧身，一把推开旁边还没完全站稳的平行世界苏逸。一块足有门板大的石板擦着他后背砸下来，碎石飞溅，划破了他的衣领，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平行世界的苏逸踉跄几步才站住，喘着粗气抬头，“谢了。”
“别谢太早。”苏逸咬牙，右腿一软差点跪下，赶紧用焚元鼎催动体内热流冲向四肢。那股暖意刚走一圈，他就感觉胸口一阵翻涌，喉咙发甜，强行咽了回去。
他知道不能停。
刚才那一拳虽然打出了效果，但代价不小。断因果鼎还在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骨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为什么虚影没立刻反击。
高台上，那道星辉凝成的人影静静悬浮，双手垂落，光芒比之前暗了不少。它没动，可周围的压迫感一点没减，反而更沉了，压得人呼吸都要用力。
苏逸眯眼盯着它，脑子里转得飞快。
刚才自己用窃运鼎模拟它的规则轨迹时，发现路径上有断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不是力量不够，是出招的时候卡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里的光点还在跳动。这是最后一丝攒下的规则能量，没用来进攻，就是留着试探。
“喂。”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崩塌的轰鸣中格外清晰，“你还剩几次机会？”
虚影没回应。
但它右手缓缓抬起，星辉开始汇聚。
苏逸瞳孔一缩，“小心！”
话音未落，那团光突然顿住，像是信号中断的投影，闪烁了几下才重新凝聚。这一瞬间的停滞，短得几乎察觉不到，却被他死死盯住了。
“果然……”他低声说，嘴角扯了一下，“你不能随便出手。”
旁边的苏逸皱眉，“什么意思？”
“这地方不对劲。”苏逸活动了下肩膀，骨头咯吱响了一声，“你看它每次抬手，星辉都要稳一下。不是它慢，是被什么管着。”
平行世界的苏逸闭眼感应片刻，眉头越皱越紧，“四周有东西在循环运转，像一层网，把整个神殿包住了。”
“禁制。”苏逸吐出两个字，“而且是双向的——既不让外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乱来。”
“你是说……它也被关着？”
“不只是关着。”苏逸冷笑，“它是试炼的一部分，跟我们一样，受规则限制。”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之前以为是在挑战一个无敌的存在，现在看来，对方也在按规矩打架。
正想着，东边一声巨响，整面墙轰然倒塌，露出外面翻滚的虚空漩涡。狂风卷着碎石横扫进来，像刀子一样刮人脸。
“站不稳！”平行世界的苏逸被吹得后退两步，扶住断柱才没摔倒。
“往中间靠！”苏逸低吼，拖着伤腿往前挪。每走一步，左臂的骨折处就传来钻心的疼，但他没停下。
他们一步步退回高台中心，离虚影越来越近。距离拉近的同时，精神上的压力也成倍增加，像是有人在耳边不停低语：“你不该存在。”
苏逸甩了甩头，镇魂鼎自动护住识海，那声音才淡了些。
“不能再耗下去。”他说，“它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继续打？”
“也许它不能。”平行世界的苏逸盯着虚影，“刚才那次出手被打断，它光芒暗了一瞬。我感觉到了反噬。”
“那就试试。”苏逸眼神一冷，悄悄催动窃运鼎，从体内逼出一丝极细的因果之力，朝虚影的方向轻轻推了过去。
不是攻击，只是触碰。
就像往水里扔了颗小石子。
虚影立刻有了反应。星辉暴涨，右手猛然扬起，一道规则洪流即将成型——
可在释放的瞬间，那光芒猛地一顿，仿佛触发了某种禁制。整个身体晃了一下，星辉黯淡近半，连轮廓都变得模糊了一瞬。
苏逸眼睛亮了。
“我没猜错！”他低声道，“它一旦全力出手，就会被惩罚。这神殿不是它的主场，是它的牢笼！”
平行世界的苏逸脸色变了，“所以之前的攻击，都是被允许范围内的？超出就不行？”
“对。”苏逸喘了口气，“它想杀我们，但不能真拼命。只要我们不突破某个界限，它也只能陪我们玩规则游戏。”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闯关的。”苏逸咧嘴笑了下，尽管笑得有点狰狞，“只不过现在明白了，考官也有考官的规矩。”
头顶又是一阵震动，更多的碎石落下。他们不得不蹲下身子，用残存的石柱挡着。
“接下来怎么办？”平行世界的苏逸问。
“先活下来。”苏逸抹了把脸上的血和灰，“然后看看，能不能把它的招数逼出来更多次。每一次卡顿，都是破绽。”
“你打算耗死它？”
“不。”苏逸摇头，“我要让它主动打破规则。”
“你疯了？它要是真拼命，咱们根本扛不住。”
“所以我才要确定一件事。”苏逸盯着高台上的虚影，“它到底怕不怕死？就算只是个影子，有没有求生本能？”
平行世界的苏逸愣了下，“你想逼它失控？”
“对。”苏逸握紧拳头，掌心的光点微微发烫，“如果它敢为了赢而犯规，那就说明它在乎结果。不在乎结果的神，不会在这里等我们。”
远处的虚影依旧悬浮，没有再动手。星辉缓慢流转，偶尔闪过一丝滞涩的波动，像是系统运行太久产生的延迟。
苏逸知道，对方在观察，在计算。
而他也一样。
“你还能撑多久？”平行世界的苏逸低声问。
“不知道。”苏逸活动了下手腕，骨头咔咔作响，“但我能肯定一点——它不敢杀我太快。”
“为什么？”
“因为这场试炼，需要一个能走到最后的人。”苏逸抬头，目光穿过崩塌的穹顶，落在虚影身上，“它等了很久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一道新的裂痕从高台边缘蔓延开来，直冲两人脚下。
“躲！”
苏逸一把拽住旁边人的胳膊，猛地向侧面跃开。两人刚离开原地，那片区域就彻底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狂风从裂缝中涌出，带着冰冷的气息。
苏逸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才没栽倒。他低头看去，掌心那粒光点还在，只是颜色暗了些。
他没急着站起来。
而是慢慢将手指插入裂缝边缘的碎石中，感受着底下传来的震动频率。
规律的，周期性的。
每隔七秒，就有一次轻微脉动。
“这不是自然崩塌。”他喃喃道，“是有人在控制节奏。”
平行世界的苏逸也察觉到了，“整个神殿……在呼吸？”
“不是呼吸。”苏逸抬头，看向高台，“是在计时。”
虚影站在那里，终于动了。
它抬起左手，指尖指向苏逸，星辉缓缓凝聚成一道竖线，像是某种倒计时的标记。
苏逸盯着那道光，忽然笑了。
“来吧。”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把光点重新握进掌心，“看看是你先耗尽耐心，还是我先摸清你的底线。”
他迈出一步，踩在崩裂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