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抖了一下。
苏逸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门缝。
那一瞬间,银灰色的光从指尖炸开,像水波一样顺着裂痕蔓延。整道大门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一圈圈环形纹路,一层层往外扩散。没有声音,但脚下地面在颤,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他没收回手。
反而往前压了半寸。
整条右臂都在发抖,血还在往下滴,可左手稳稳撑住身体,膝盖顶着地,硬是把整个人往前推了一步。平行世界的苏逸立刻反应过来,翻身站起,快步跟上。
门开了。
不是向两边分开,也不是向上提起,而是整扇门像融化一样,从中间塌陷出一个圆形通道。暗光从里面涌出来,照在脸上不烫,却让人眼皮发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往脑子里钻。
苏逸抬手抹了把脸,低声说:“走。”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
脚踩下去的时候,地面像水面一样荡开一圈涟漪,紧接着脚下传来轻微的反弹感,仿佛这地方有呼吸。抬头看,穹顶高得看不见顶,空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灰尘,又不像灰尘,每一粒都在缓慢转动,偶尔闪过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这些是什么?”平行世界的苏逸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粒光点。
“别盯。”苏逸伸手把他头偏过去,“那是规则碎片,看久了会乱记事。”
那人皱眉:“你怎么知道?”
“刚才开门的时候,脑子里多了点东西。”苏逸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记忆,是提示,像是这地方自带的说明。”
他往前走了两步,贴着墙边走。地面的纹路和外面不一样,这里全是螺旋状的刻痕,绕着中心区域一圈圈延伸。他蹲下身,用左手食指蹭了蹭地面,指尖沾上一层灰白色粉末。
“有陷阱。”他说。
“怎么看出来的?”
“我烧了点血。”苏逸抬起手,掌心有一小块焦黑痕迹,“热气进去就歪了,说明前面有能量断层。三步之外,至少三条线拦着。”
平行世界的苏逸往后退了半步:“那怎么过去?”
“绕边上。”苏逸贴紧墙壁,“中央区域太密,容易触发连锁反应。咱们现在不知道规则上限,不能硬闯。”
两人沿着墙根慢慢往前移。走了大概十几米,苏逸忽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的融兵鼎在体内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御兽鼎也跟着动了,两股力量在胸口交汇,让他呼吸顿了一下。
“里面有东西能吞。”他说。
“你又要吃?”
“不是我想吃,是鼎自己想动。”苏逸按住胸口,“这地方的能量太纯,它们受不了诱惑。”
他闭眼试了试,发现只要压制住九鼎的躁动,那种拉扯感就会减弱。可一旦放松,体内的鼎就开始嗡鸣,尤其是第九鼎,几乎要冲破血脉跳出来。
“开龙渊……”他喃喃了一句。
抬头看穹顶。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九个巨大虚影,缓缓旋转。前八个模糊不清,最后一个却格外清晰——一座倒悬的青铜巨鼎,鼎口朝下,边缘刻着扭曲的龙纹,和他体内第九鼎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你的能力投影?”平行世界的苏逸问。
“不止是我的。”苏逸盯着那八尊虚影,“每一个,都对应一尊鼎。这里……可能是《九鼎吞天诀》的源头。”
“所以你是来认祖归宗的?”
“不是认祖,是来打破安排的。”苏逸冷笑一声,“我要是乖乖听话,就不会走到这儿了。”
话刚说完,脚下地面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红光从脚边窜起,沿着墙面向四面扩散。眨眼间,整个空间的纹路全都变成了赤红色,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锁链虚影,从四壁、穹顶、地面同时浮现,朝着中心收拢。
“触发了?”那人紧张起来。
“早就埋好了。”苏逸迅速后退两步,“这不是防御机制,是考验。我们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阵眼里了。”
“怎么破?”
“不知道。”苏逸盯着那些锁链,“但肯定不能站着不动。”
他抬手掐住左臂伤口,用力一捏。鲜血冒出来,顺着手指滴到地上。血珠落地没散,反而被某种力量托住,悬浮在半空。他用右手在血珠前划了一下,血珠分成两半,各自朝不同方向飘去。
左边那半撞上一道隐形线,啪地炸开,激起一圈波纹。
右边那半继续前进,直到碰到第三道线才爆开。
“三道引信。”苏逸低声道,“间隔一步半,高度在胸口位置。避开就能过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在等它全部激活。”苏逸擦掉手上的血,“没亮全之前,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条。”
他往前迈了一步,身体侧倾,从第一道锁链下方滑过。动作不算快,但卡得准。第二道他蹲身穿过,第三道直接翻滚过去。落地时左肩着地,闷哼了一声,但没停,顺势爬起,站定后回头招手。
“照做。”
平行世界的苏逸咬牙照搬。前两道顺利,第三道翻滚时慢了半拍,肩膀蹭到锁链边缘。刹那间,一股劲风扑来,把他掀出去两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别用真气抵抗!”苏逸大喊,“会被判定为攻击!”
那人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慢慢爬起来,没再冒进,老老实实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成功穿过了三道线。
两人汇合后,苏逸递给他一块布条:“绑手腕上,沾点我的血。这样系统会把你算作附属单位,降低识别等级。”
“你还懂这些?”
“刚才开门的时候,脑子里多了一段信息流。”苏逸撕下衣角,给自己包扎,“说是‘钥匙持有者可携带一名同行者’,但必须标记身份,否则视为入侵。”
“所以你现在是管理员了?”
“暂时是。”苏逸看了他一眼,“别指望我救你第二次。”
他们继续往里走。越往深处,空气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两侧墙壁开始出现浮雕,全是人影,姿态各异,有的跪拜,有的战斗,有的张开双臂仰头望天。奇怪的是,所有人的脸都是空白的,像是被人刻意抹掉。
“这些人……”平行世界的苏逸停下来看了一眼。
“别数。”苏逸一把拉他走,“数了会入梦。”
“什么意思?”
“我没开玩笑。”苏逸声音压低,“刚才我扫了一眼,融兵鼎自动记录了十七个画面。等我反应过来切断连接,已经有三个场景在我脑子里演了一遍——全是死法。”
“什么死法?”
“跪着死的,站着死的,还有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举着手掌对天发誓,然后被一道光劈成两半。”
那人脸色变了:“那咱们还往里走?”
“来都来了。”苏逸往前指了指,“你看前面。”
前方地面出现一个圆形平台,直径约十米,周围环绕着九根石柱,每一根上面都刻着一种鼎纹。中央立着一块石碑,碑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人影。
“那是终点?”
“可能是起点。”苏逸走近平台边缘,发现地面上刻着一行小字:
“持钥者立,同行者伏,九鼎归位,方见真途。”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得趴下。”苏逸看着他。
“你说什么?”
“文字写得很清楚。”苏逸指着最后一句,“同行者伏。你不趴下,咱们谁都过不去。”
“这是考验忠诚?”
“可能是测权限。”苏逸摇头,“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规则限制。这地方不吃人情,只认流程。”
“你要我跪着进去?”
“不用跪。”苏逸蹲下身,“趴就行。脸朝下,手贴地,别动。”
那人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慢慢趴了下去。
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平台亮了起来。
九根石柱逐一燃起幽蓝色火焰,石碑表面开始浮现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苏逸站在原地没动,盯着自己的影子——这次它很安静,没有抖,也没有脱离身体。
他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准备抬脚踏上平台时,眼角余光扫到石碑底部,又一行字缓缓浮现:
“真途非途,唯杀其身,方可登门。”
苏逸皱眉。
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猛地转身。
平行世界的苏逸依旧趴着,可背上浮现出一道黑色裂痕,正从脊椎往上延伸,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