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跪在地上，喉咙里还带着血味。他没抬头，只是用左手撑住地面，指尖压着一道还没熄灭的符文裂痕。那光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触碰。
头顶的囚笼已经合拢，但刚才炸开的痕迹还在。几缕断裂的纹路垂下来，像烧焦的电线，冒着细碎的火花。
“它没死。”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平行世界的苏逸蹲在他旁边，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眉头皱得很紧。“你还剩多少力气？”
“不多。”苏逸咧了下嘴，“但够让它回来。”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用力划过虎口。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指缝滴到胸口。那地方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像是烙进皮肉里的鼎形印记。
血渗进去的瞬间，地面开始震。
不是整个通道都在动，而是他们脚下的这一小片区域。符文一块接一块亮起，顺序很乱，可又透着某种规律——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卡了半天，终于被重新启动。
“你记得锁链的味道吗？”苏逸低着头，对着空气说话，“你吃过的东西，不会忘。”
话音落下，囚笼壁上突然浮出几道银线。它们从不同的位置剥离，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了口子。银线越拉越长，慢慢聚成一团，在半空中打了个旋。
然后，一只爪子落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头四肢修长的兽影站在了两人中间。它的身体由无数断断续续的纹路拼成，表面不断有光点剥落，又被新的能量补上。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银焰，没有瞳孔，却直勾勾盯着上方的漩涡核心。
“回来了。”那人轻声说。
“不完整。”苏逸摇头，“差一口气。”
“什么气？”
“懂规则的气。”他抬手指向囚笼顶部，“它之前乱撞，是因为看不懂。现在得学会看清楚再动手。”
“你怎么看？”
“靠它吃过的那些碎片。”苏逸闭眼，意识沉下去。御兽鼎的纹路在他血脉里缓缓转动，带着一丝滞涩感。刚才那一口精血几乎抽空了他的鼎力，现在每调动一次力量，肋骨都像被铁钳夹住。
但他还是把紊乱区的记忆翻了出来——那种规则乱流的波动节奏，七进制的呼吸感，还有吞下锁链时那一瞬的能量反馈。
他把这些信息一点点推入鼎纹，像往一台老式录音机里塞磁带。
规则兽的头忽然动了。
它低下身，前爪轻轻点地，一步，两步，绕着囚笼内壁走起来。每踏下一脚，地面符文就亮一次，但它踩的不是最亮的地方，而是明灭交替的那一刹那。
“它在试。”苏逸睁眼，“找能量流转的节点。”
“我也看到了。”那人突然开口，“第七次压缩之后，会有一次停顿。不是零点三秒，是零点四。比之前多了一拍。”
“那就是破绽。”
“问题是，它能打得准吗？上次连核心都没碰到就被拦住了。”
“这次不一样。”苏逸伸手摸向规则兽的背脊。那地方冰冷坚硬，可底下有一股热流在窜。“它吃了锁链，也记住了结构。只要找准时机，一口咬进去，就能把它自己的‘食谱’反向塞回去。”
“你是说……用它吃下去的东西去破坏规则？”
“对。”苏逸笑了下，“就像吃坏肚子。”
那人没忍住，哼了一声：“你还真敢想。”
“不敢想就得死在这儿。”苏逸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他没扶任何人，“准备盯节奏。我来指挥它。”
“你还能控制？”
“能。”他把手按在兽头上，“它听我的，因为它饿的时候，是我喂的。”
规则兽不动，银焰微微晃了晃。
头顶的囚笼开始新一轮压缩。蓝光从四面八方压来，空气越来越沉。每一次收缩，都能听见符文断裂的声音。
“第一轮。”那人盯着上方，“第二轮……第三轮……”
苏逸站在原地，手指始终没离开兽头。他能感觉到御兽鼎在体内颤抖，像是随时会停转。但他不能停。
“第五轮。”
“第六轮。”
“第七轮！快了！”
苏逸深吸一口气，喉咙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囚笼顶部光芒一滞。
规则兽猛地跃起，四肢展开，像一张拉开的弓。它没有冲向核心，而是中途扭身，张嘴喷出一团银光。那东西飞出去的瞬间散开，化作一条扭曲的符文链，正好嵌进漩涡边缘的一道裂缝。
轰！
整个囚笼剧烈晃动。那条符文链像是活了过来，在结构内部疯狂蔓延，把原本紧密的纹路撑得变形。顶部一角直接炸开，露出一个歪斜的洞口，外面是一片昏暗的通道。
规则兽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半边身子崩解，光点四溅。但它很快稳住，仰头发出一声低吼，银焰重新燃起。
“通了。”那人松了口气，“我们可以走了。”
“等等。”苏逸没动。
“怎么？”
“它还没吃完。”
果然，规则兽转过身，朝着地上残留的一截锁链残片走去。它低头嗅了嗅，一口吞下。身体上的纹路立刻亮了几分，身形也稳固了些。
“它在进化。”那人低声说。
“第一次会吃，第二次会躲，第三次……可能就不需要我下令了。”
“那你怎么办？”
苏逸没回答。他看着那头兽，又看了看胸口的鼎纹。血还在渗，但鼎力恢复得很慢。
“走吧。”他 finally 说，“先出去再说。”
两人一兽朝裂口移动。苏逸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经过洞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囚笼虽然破了一角，但剩下的部分还在运转。纹路缓缓流动，像是在修复伤口。而刚才被规则兽喷出的那条符文链，并没有完全消失。它的一部分嵌在结构里，另一部分……正慢慢转向内侧，像一根倒刺，扎进了系统深处。
苏逸眯了下眼。
他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把最后一滴血抹在了洞口边缘的符文上。
规则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银焰跳动了一下。
苏逸点头。
三人穿过裂口，进入昏暗的通道。身后，囚笼的修复速度忽然变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