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苏逸背着陈梦瑶爬上冰崖时,右臂突然抽了一下。他没停下,把人轻轻放在背风的岩凹里,自己靠着石头喘了口气。
“还疼?”陈梦瑶睁着眼,声音有点哑。
“老伤。”苏逸活动了下手腕,“不碍事。”
她没说话,从背包里摸出绷带,递过去。刚才那一段路她半昏半醒,但能感觉到他在抖。不是冷,是体内力量在冲撞经脉。
苏逸接过绷带缠上手臂,指尖一动,掌心浮起一层青金色光晕。九尊青铜鼎在他血脉深处缓缓转动,像九个轮盘开始校准。
他闭眼,第九鼎先动,一股热流从胸口往下压,直冲右臂。那地方立刻烧了起来,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他咬牙忍着,第八鼎跟着启动,吞噬之力往伤口处收拢,把残留的金属能量一点点抽出来。
“你这么搞,迟早把自己炼废。”陈梦瑶皱眉。
“没时间慢慢养。”苏逸睁开眼,“三天后他们就要开那个什么伪龙渊,再不动手,等通道打通就晚了。”
他说完,左手猛地拍地,一道火线贴着雪面炸开,瞬间融化一圈积雪。紧接着右手抬起,雷光在指间跳动,噼啪作响。最后深吸一口气,两股力量汇入掌心,混合成一团暗红电火,“轰”地打向百米外一块巨岩。
岩石炸裂,碎块飞溅。
“行了。”陈梦瑶掏出小本子记下时间,“融合攻击完成耗时三点二秒,比上次快零点七秒。能量波动峰值出现在第二秒,之后下降百分之十八,说明输出不稳定。”
苏逸点头:“我感觉‘焚元’和‘雷劫’撞得太狠,中间缺个缓冲。试试加个‘窃运’,把对方的能量节奏偷过来,顺一下咱们的拍子。”
他站起身,重新摆好姿势。这次先用第八鼎探出吞噬场,模拟之前基地屏障的频率,再让第七鼎悄悄拉出一道因果断线,把自己短暂藏进能量盲区。等身体感觉轻了一瞬,立刻催动第九鼎释放混合技。
火雷交织的光柱再次射出,命中同一位置。这一次爆炸更集中,地面砸出个坑。
“成了。”他收回手,额头冒汗,“三鼎联动,勉强能用。”
“勉强?”陈梦瑶抬头,“你刚一炮轰塌半面山壁,还叫勉强?”
“敌人不会站着让你打。”苏逸坐下,“而且我没把握连续放三次。刚才最后一刻,脑子里闪过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揉了揉太阳穴,“像是有人在说话,又不像。很远,但听得清。说‘血祭’、‘承鼎者’……可能跟蛟魂有关。”
陈梦瑶合上本子:“别硬撑。要真不行,咱换个打法。”
“不用。”苏逸摇头,“我已经压住了。再来几次就能稳住节奏。”
他盘腿坐定,开始第三次演练。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准。到第五次时,出手几乎无停顿,火雷夹着吞噬波纹,打出一条直线沟壑。
陈梦瑶看着远处被犁开的雪地,忽然问:“你打算怎么进基地?”
“你说呢?”
“正面太难。”她指着地图,“入口两侧都有守卫,蓝光屏障每七秒断一次,但每次只有不到一秒的空档。你要是卡不准,直接被弹飞。”
“我知道。”
“而且里面结构不明,万一触发警报,前后夹击,你扛不住。”
苏逸抓了把雪,在地上画了个圈:“我不一定非得进去。”
“什么意思?”
“你看。”他手指划过雪面,“这个能源节点标记在这里,离主基地有段距离。如果它是独立供电模块,那就有弱点——线路暴露在外,维护口容易打开。”
“你是想远程切断?”
“不。”苏逸笑了一下,“我是想让它自己炸。”
陈梦瑶愣了下:“你要引能量倒灌?”
“聪明。”他点头,“只要我能把吞噬之力送进去,先把一部分电力吞掉,造成负荷失衡,然后再用雷劫顺着线路反冲,就能让整个备用系统过载。”
“可你怎么送吞噬力进去?你人不在现场。”
“你在。”苏逸看着她。
她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动手?”
“你最清楚线路走向。我在外面制造干扰,吸引注意力,你趁机绕后,找到接入点,剪断第三根黄线,换上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这是我从冰兽身上炼出来的导流片,能引导雷劫之力精准打入核心回路。”
陈梦瑶接过看了看:“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提前引爆?”
“不确定。”苏逸实话实说,“但它只会对特定频率响应。只要你动作够快,在屏障关闭窗口期完成操作,就不会触发预警。”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你就这么信我?”
“不信你我找谁?”苏逸咧嘴,“李若琳还在南边查资料,赶不过来。现在能靠的,只有你。”
陈梦瑶低头摆弄那枚金属片,半天才说:“那我得靠近到五米内才行。”
“我可以给你三十秒。”苏逸说,“我冲进去的时候,他们会全力对付我。只要他们视线偏移,你就行动。”
“要是他们不追你呢?”
“那就逼他们追。”苏逸站起身,掌心再次亮起青金光芒,“我给他们看点热闹。”
他走到崖边,面对远处山谷入口。那里蓝光一闪一灭,依旧维持着七秒节奏。他抬起手,将三鼎之力压缩成一点,猛地朝空中打出。
一道火雷直冲云霄,在高空炸开,像一朵红黑色的花。
几秒后,蓝光闪动频率变了,加快了一拍。
“看到了吧?”苏逸回头,“他们在关注这边。只要再来几次,他们就会认定我准备强攻。”
陈梦瑶收起本子:“那你得演真点。”
“放心。”他活动肩膀,“我从来不演。”
他走回原地,盘膝坐下:“接下来我要再试一次三鼎融合,把输出时间压到两秒以内。你帮我计时。”
“你刚打了六次,经脉受得住吗?”
“受不住也得打。”苏逸闭眼,“这玩意儿不练熟,进去就是送死。”
他深吸一口气,九鼎齐转。这一次没有立刻出手,而是让三种力量在体内循环流转,寻找最佳衔接点。火焰在经脉中奔涌,雷电在骨骼间跳跃,吞噬之力则像一张网,慢慢把两者缠在一起。
突然,他眉头一皱,手指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陈梦瑶凑近。
“没事。”他吐出一口浊气,“就是耳朵里嗡了一声,好像有人念咒。”
“你还听见声音?”
“现在没了。”苏逸睁开眼,“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
他甩了甩头,重新凝聚力量。这一次出手更快,火雷混合技几乎在抬手瞬间爆发,正中目标区域。地面炸出深坑,边缘焦黑。
“两秒整。”陈梦瑶记录完毕,“波动稳定,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五。可以了。”
苏逸没回应。他坐在那儿,呼吸有点乱,脸色发白。
“你真撑得住?”她问。
“撑不住也得撑。”他慢慢站起来,“计划就这么定了。我正面吸引火力,你绕后切断线路。一旦成功,他们的备用能源瘫痪,主系统就得降负荷运行。那时候,伪龙渊的裂缝撑不了多久。”
“什么时候行动?”
“天黑。”苏逸望向远方,“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陈梦瑶点点头,开始检查装备。她把金属片贴身收好,又把剪线钳绑在小腿外侧。做完这些,她抬头看苏逸。
他正站在崖边,望着基地方向,一动不动。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苏逸低声说,“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我的血。”
陈梦瑶没接话。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苏逸抬手抹了把脸,转身走回来。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他说,“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拿起背包,翻出最后两支营养剂,一支扔给陈梦瑶,一支自己拧开喝了。
“休息两个小时。”他说,“到时候,咱们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陈梦瑶靠在岩壁上闭眼养神。苏逸则继续调试体内力量,一遍遍模拟战斗节奏。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西斜,雪地泛起淡灰光泽。
苏逸忽然睁开眼,看向远处山谷入口。
蓝光依旧闪烁,但节奏比之前快了些,像是某种设备正在加速运转。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
“准备走了。”他说。
陈梦瑶睁开眼,点点头,背上包。
两人并肩走出岩凹,朝着山道下行。
风更大了。
苏逸走在前面,右手握紧了衣兜里的金属残片。
他的心跳很稳。
五十米外,第一道警戒线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