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晏的目光始终温柔地流连在苏清芷的身上,见她吃得鼻尖冒汗,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却还是一脸满足,不由得唇角微扬。
他细心地用公筷夹起她爱吃的嫩滑鱼片,在清汤锅中涮得恰到好处,又体贴地吹了吹,才放入她的碗中。接着,又为她捞起几颗饱满的虾滑,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做过千百遍。
“慢点吃,小心烫。”他低声叮嘱,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
苏清芷享受着萧承晏无微不至的照顾,笑得眉眼弯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投喂,偶尔也会夹起一片涮好的清汤肉片,蘸好酱料,反过来送到萧承晏的嘴边:“你也吃,这个很鲜。”
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流淌的深情,自然而真挚,毫不做作。
坐在对面的裴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掀起阵阵波澜。他印象中的靖王,是战场上杀伐决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是朝堂上威严肃穆、令人敬畏的亲王。
他从未想过,这位他无比敬重的王爷,在私底下、在心爱的王妃面前,竟是这般温柔、体贴,甚至带着几分寻常夫君的烟火气。他会细心地为妻子布菜,会陪着她和友人一起尝试新奇的食物,会因她的开心而满足。
这份反差不仅没有折损靖王在他心中的威严,反而让他对这位王爷生出了更深的、混合着敬佩与感动的复杂情绪。原来真正的强大,并非只有冷硬的一面,还能容纳如此的柔情。他看向萧承晏的眼神,在原有的尊敬之上,又添了几分由衷的叹服。
受此感染,裴琰也下意识地学着萧承晏的样子,用公筷夹起几片赵明姝多看了两眼的鲜笋,在她喜欢的辣锅中涮熟,然后放入她的碟中,温声道:“这个熟了,尝尝。”
赵明姝正埋头苦吃,见状微微一愣,抬头对上裴琰温和的目光,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心里甜丝丝的,小声道:“谢谢。”
两对有情人在美食与暖意中低声交谈着,偶尔相视而笑,画面温馨而甜蜜,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隔绝在这小小的画舫之外。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画舫入口处,他并未完全踏入舱内,只是对着萧承晏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萧承晏眸光微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苏清芷、裴琰和赵明姝也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动静,纷纷抬头望去。
夜影以极低的声音,清晰禀报道:“王爷,宫中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宫中的牡丹花开得正好,明日巳时,特邀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女眷,入宫赏花,并言明……男女宾客隔湖分开设席。”
消息简短,却让舱内温馨的气氛瞬间凝滞了几分。
“分开设席?皇后宫中赏花?”苏清芷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关键词。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谁都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但彼此眼中都清晰地映出了同样的疑虑与警惕。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突然举办如此大规模的赏花会,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仅仅是一场简单的风雅聚会。
夜影禀报完毕,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下。
经过这个小插曲,虽然火锅依旧美味,但众人的心思显然都已无法完全沉浸其中。又稍坐片刻,品尝了些许水果后,此次游湖便在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了。
画舫靠岸,众人下了船。
赵明姝拉住苏清芷的手,说道:“清芷姐,明日……明日我来别院找你,我们一同进宫吧?”
苏清芷闻言,却笑着看了一眼站在赵明姝身旁的裴琰,眼中带着善意的调侃:“我们还是宫门口见吧!总得给某些人留点护送佳人的机会,是不是?”她这话意有所指,说得赵明姝刚刚褪下红晕的脸又瞬间烧了起来。
裴琰接收到苏清芷调侃的目光,也是耳根微热,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风度,对赵明姝温言道:“明姝,明日我来接你一同前往宫门。”
赵明姝这才明白苏清芷的用意,既是害羞又是甜蜜,轻轻点了点头:“好。”
两方人马在湖畔道别,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行驶,裴琰的马车内,气氛温馨而宁静。赵明姝还沉浸在今日的甜蜜约会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裴琰看着她姣好的侧颜,忽然轻声开口,语气感慨:“明姝。”
“嗯?”赵明姝转过头看他。
“今日与靖王爷、靖王妃一同游湖用膳,让我感触颇深。”裴琰的目光温柔而认真,“我从未见过靖王爷那般模样,他对靖王妃的呵护与体贴,皆发自内心,流露于细微之处。他那般的人物,尚且如此……”他顿了顿,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赵明姝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明姝,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对你好。”
这番坦诚而动情的承诺,比任何华美的辞藻都更打动人心。赵明姝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心中充满了感动与踏实。她反手回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翌日,皇宫。
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后苑,果然名不虚传。时值花期,各色珍品牡丹竞相绽放。今日这场赏花宴,京中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女眷们几乎悉数到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言笑晏晏,场面盛大而奢华。
裴琰准时接到赵明姝,两人的马车在宫门口与萧承晏、苏清芷的汇合。四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今日这场合,绝非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
萧承晏看向苏清芷,低声道:“一切小心,有异样随时让暗卫传信。”
苏清芷回以他一个放心的微笑,点了点头。
另一边,裴琰也对赵明姝轻声嘱咐:“跟在靖王妃身边,切勿落单。”
因是皇后设宴,男女分席,萧承晏与裴琰需前往湖另一侧的凉亭与一众男宾汇合,而苏清芷和赵明姝则随着引路的宫女,步入女眷所在的湖畔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