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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涟那带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微弱清醒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星和丹恒的心中。那无声的祈求,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心悸。她就像一台超载运转了太久的机器,核心程序却发出了最后的人性悲鸣。

“必须做点什么……”星紧握着「如我所书」,感受着其中浩瀚如海、却又沉重如山的记忆分量,声音带着决绝。

丹恒的目光则更加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由记忆晶簇构成的“祭坛”以及其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那些不断接收着昔涟上传数据的巨大记忆晶簇,其内部封存的并非全是鲜活的记忆画面,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重复的、带有某种系统日志性质的结构性信息。

他走近其中一块最为庞大的、呈现出暗沉色泽的晶簇,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晶体表面,大地泰坦的力量温和地渗透进去,试图感知其内部记录的“地质层”般的记忆沉积。

无数杂乱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感知,但在那混沌之下,一种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逐渐浮现。

“原来……是这样……”丹恒收回手,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了然,他看向星,声音低沉而清晰,开始拼凑出那残酷的真相:

“翁法罗斯的循环,并非始于黑潮,也并非完全由来古士(赞达尔)创造。”他指向那些晶簇,“在这些记忆数据的最底层,在循环体系建立之前,‘记忆’的权柄,就已经如同地下水般,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翁法罗斯的‘权杖’系统(即世界底层规则)之中。”

“所以,当来古士后来利用圣杯和星神之力,试图将‘岁月’的尺度对标、绑定到翁法罗斯的循环上,以此作为他实验和控制的基础时……”丹恒的语速加快,揭示着关键的悖论,“‘记忆’,也同样顺势,将‘岁月’的流转,化作了记录翁法罗斯故事的‘书页’!”

“一个试图用循环来固化、控制;另一个则利用循环来观察、记录。岁月与记忆,在这片土地上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生与制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祭坛上那正在消散的昔涟投影:

“而昔涟……她并非一开始就是被动的存储器。根据这些底层记忆日志的片段显示,在某一次轮回中,她似乎……接收到了来自浮黎的‘瞥视’。那一瞥,让她瞬间明悟了这个循环的底层逻辑,看到了自己被设定的、永恒采集记忆然后被格式化的命运。”

丹恒的语气带着一丝敬佩与悲悯:

“于是,她做出了最决绝的反抗。”

“她不再按照‘剧本’走下去。每一次轮回,当她被选中,继承‘岁月’的火种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就是——直接自杀。”

星倒吸一口冷气。自杀?在继承火种,获得力量之后?

“她利用继承火种瞬间与翁法罗斯权杖系统的深度连接,强行中断自己的生命,使得‘岁月’的火种在她体内尚未稳定、尚未被系统完全记录之前,便随着她的死亡而……缺失了。”丹恒解释道,“这就如同一个精密的程序,每次运行到关键节点,都有一个核心变量被强行置空,导致整个系统陷入致命的逻辑漏洞,无法完成当前周期的演算,只能……不断地重启。”

“她用自我毁灭的方式,制造了一个系统级的 bUG,强行拖延、干扰着来古士的计划,也打破了浮黎那冰冷的、持续的数据采集!”

他指向祭坛周围,那些看似杂乱堆积、散发着微弱岁月波动的记忆晶簇,语气沉重:

“而她的尸体……或者说,她每一次轮回中承载着‘岁月’火种力量却瞬间消亡的‘残骸’,其概念性的印记,并未完全消散于轮回,而是被这片早已与记忆命途连接的‘大墓’,不断地吸引、收纳、堆积于此。”

丹恒的目光扫过这片广阔的记忆空间,那些林立的晶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化作了一座座无言的墓碑。

“所以,这里才会被称为‘无名泰坦大墓’。埋葬的,并非某一位特定的泰坦,而是昔涟……三千万次自我牺牲后,留下的、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残响。”

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与巨大的悲伤席卷全身。三千万次……继承力量,然后立刻自我了断……这是何等的决绝与痛苦!昔涟并非麻木的存储器,她是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在反抗既定的命运,用永恒的自我牺牲,为这个世界争取着变数!

二人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真相。昔涟不是棋子,她是洞悉了棋局规则后,以自身为代价,搅乱棋盘的勇士。

“继续前进。”丹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更加坚定,“我们必须找到长夜月。她是记忆侧在此地的‘管理员’,也是维持这个扭曲平衡的关键。只有解决了她,才能解放昔涟,才能真正终结这无尽的循环。”

他们绕过了那悲壮的“上传祭坛”,向着这片记忆宇宙更深处,那信息流汇聚的核心方向前进。周围的记忆景象开始变得更加抽象、更加宏大,不再是个体的悲欢,而是文明的兴衰、规则的生灭、概念的碰撞所留下的庞杂印记。仿佛行走在宇宙的记忆回廊之中。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凝固的“时间刻度”与“历史断章”构成的瑰丽而危险的区域后,他们抵达了这片记忆领域的最终核心。

那里,没有祭坛,没有晶簇,只有一片绝对平静的、如同黑色镜面般的“记忆之湖”。湖水的“水面”上,倒映着并非周围的景象,而是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翁法罗斯命运丝线。

而在湖畔,一块光滑的、如同经过精心打磨的苍白巨石上,坐着一个人。

她背对着星和丹恒,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华般流泻而下,直至腰际。身着一袭简约的深紫色长裙,裙摆垂落在巨石边缘。她赤着双足,纤细的脚踝没入下方那如同镜面般的湖水之中,仿佛正通过这湖水,感知、阅读着整个翁法罗斯的记忆长河。

似乎是感知到了闯入者的气息,她缓缓地……转过了头。

露出一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面容,那双常闭的、缠绕着细微绷带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虚空与遗忘。她的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与这记忆空间的色调融为一体。

长夜月。

她静静地“看”着星和丹恒,没有说话,但那无形的、掌控时间与记忆的庞大威压,已然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核心空间。

最终的对手,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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