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断墙边,手还搭在玉佩上。风翩翩的命气像根细线,颤着,但没断。娜娜坐在我旁边,呼吸渐渐稳了,脸有了血色。她手里攥着那颗逆命丹化成的光,心口还发烫。
我知道她在听我说话。
可我没再开口。
南宫寒留的符,藏在我心口那道旧疤里。每次动龙气,它就咬一下,像有根铁丝在肉里拧。现在它安静了,不是消失了,是被压住了——我用魂印反扣住了它,成了门闩。
我要它活着。
等它想吞我的时候,我才能从里面炸它。
我慢慢坐直,从怀里摸出那块龙形玉佩。裂了,从中间斜裂到边缘,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掰开的。指腹蹭过裂缝,有点扎手。这玉不是凡物,是师父早年给的,说是镇脉之器,能引龙气入体。可我知道,它不止这点用。
它认我。
我滴了点血在裂缝上。血滑进去,没散,反而往深处钻。玉佩震了一下,像是醒了。
远处皇城方向,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身。
叶绾绾猛地抬头,手按在蛊盅上。娜娜也睁大眼,还没完全缓过劲,但已经能察觉异样。
我咬破指尖,把血抹在玉佩背面,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灵玉。灰白色,表面刻着半幅山河图,是风翩翩拼死画出来的最后一块。
两块玉贴在一起。
刚碰上,就震。
不是轻颤,是猛地一跳,差点脱手。我死死攥住,指节发白。玉佩的裂痕开始渗血,不是我流的,是玉自己往外冒红丝,像血管在跳。
地底的响动变了。
不再是闷的,是“咚”一下,像心跳。
“咚。”
庙里的灰被震起来,簌簌落。墙缝裂开,一道细线顺着地面爬向门口。我低头看,那不是裂痕,是地脉在动。龙脉醒了,感应到了玉。
我咧了下嘴。
来得正好。
我把两块玉按得更紧,血顺着指缝流进去。玉佩的裂缝突然张开,像嘴一样,把灵玉咬住。灵玉表面的山河图开始扭曲,线条一寸寸亮起,像是被点燃。
“不……不对。”叶绾绾低声说,“这不该是融合的征兆。”
我知道。
正常融玉,是温的,是顺的。可现在,玉在抖,像是在抗拒什么。灵玉上的图亮到一半,突然停住,一道黑线从中间裂开,像是被什么污染了。
南宫寒的符动了。
它藏在我心口,可它连着玉。它不想让我看皇城下的东西。
我笑了。
你越拦,我越要看。
我猛地将玉佩按在心口旧疤上。那一瞬,符力炸开,疼得我眼前发黑。可我也感觉到了——那符不是往外冲,是往里缩,像是怕了什么。
怕的不是我。
是玉。
我趁它退缩的刹那,把魂印推出去,顺着血线钻进玉佩裂缝。魂印一入,两块玉轰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鸣。
地面炸开。
一道黑气从地缝冲天而起,像柱子,直插云霄。庙顶被掀飞,瓦片四散。娜娜被气浪掀翻,我一把拽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身后。
黑气在空中扭曲,渐渐成形,像一头没头没尾的龙,张着嘴,无声咆哮。
皇城方向,地底传来回音。
“灵枢容器……归我!”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钻的。我牙根发酸,耳朵渗血。那不是人声,是地底的东西在叫。
叶绾绾跪倒,捂住耳朵。娜娜靠着我,牙齿打颤。
我知道它想醒。
可它不能醒。
现在醒,就是被南宫寒抢走。
我抬手,把玉佩塞进地缝,让裂缝对准气眼。龙气顺着玉往下灌,我借脉一息扫出去——百里内,五女的命格浮上来。清月在城西,命格有裂;云溪在北山,魂灯微弱;风翩翩……还在,命气像根细线,缠在我魂核上。
够了。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佩上。血撞上黑气,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浸进水里。黑气缩了一下,但没散。
我抬手,指尖蘸血,在空中画符。
不是复杂阵法,就一个字:“封”。
血符成形,我往前一推,砸进黑气中心。
金光炸开。
黑气被劈成两半,猛地缩回地底。地面裂缝合拢,震感停下。庙里静了,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喘息。
可我没松手。
玉佩还在震,灵玉上的山河图继续亮,一寸寸,一格格,像是拼图在自动拼合。最后,一道红线从皇城中心射出,钉在图上。
找到了。
就在这时,天黑了。
不是云遮的黑,是天自己裂了。一道紫线从高空划下,像刀割开布,然后——雷落。
不是闪电,是紫色的柱子,从天劈到地,正冲着我头顶砸下来。
我抬手想挡。
可那雷太快。
就在它离我三丈时,一道白影掠过。
剑光起。
雪线般的剑气横切而过,紫雷从中断开,炸成光雨,洒在焦土上。
白若璃落地,无痕剑垂在身侧,剑尖滴着雷液。她背对着我,白袍上沾了灰,发丝散了一缕。
“退后。”她说。
我没动。
第二道雷已经来了,比第一道粗,带着“嗡”的震音,像是活物在叫。
她抬剑,剑气再出。
可我站起来了。
金瞳盯着天缝,手按在玉佩上。魂核在烧,心口的疤在跳,可我知道——这雷,是冲我来的。它要诛魂,要灭残魄。可它不知道,我本就不该活着。
“师父。”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换我扛。”
她没回头,但剑势顿了一下。
雷落。
我抬手,把玉佩举过头顶。裂痕对着雷柱,血顺着指缝流进去。玉佩突然鸣叫,像是回应什么。紫雷撞上玉佩,没炸,反而被吸住,顺着裂缝往里钻。
我全身一麻,像是被钉在地上。魂体在抖,经脉像要炸开。可我也看见了——玉佩的裂缝里,浮出一行字,是古篆,一闪即逝。
“容器将启,血祭为钥。”
雷散了。
天缝还在,但暂时合不拢。玉佩落回我手里,裂得更宽了,几乎要断成两半。灵玉上的图完全亮了,红线稳稳钉在皇城地底。
我知道地方了。
可我也知道,麻烦才刚开始。
白若璃转过身,看着我手里的玉,眼神冷得像冰。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她说。
我抹了把脸,嘴角裂了,血流到下巴。
“是啊。”我笑了笑,“可我不动,等死吗?”
她没说话,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伸手,把无痕剑插进地里。
“等你死那天,”她说,“我再杀你一次。”
我点头。
“行,到时候您动手轻点。”
她转身要走。
我忽然问:“您刚才……为什么要来?”
她脚步停了。
风卷着灰,在她脚边打转。
“你若死了,”她没回头,“谁来替我背这劫?”
她走了,白袍消失在庙外。
我站在原地,玉佩贴在掌心,还在发烫。
娜娜扶着墙站起来,小声问:“她……是不是其实……”
我没让她说完。
“别猜。”我说,“猜多了,活不长。”
叶绾绾走过来,看着我手里的玉:“接下来,去皇城?”
我点头。
“但得先解决一件事。”我抬手,按在心口旧疤上。那里,符还在,可它动得更频繁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它知道我要去哪。
它怕。
我笑了。
“你怕就对了。”我低声说,“因为这次,我不光要炸你,还要把你主子——一起拖下来。”
我收起玉佩,转身往外走。
庙外,焦土冒烟,十丈内一片死寂。
可我知道,南宫寒已经醒了。
他正透过我的眼睛,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