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正核对善堂第一批受益者的名册,闻声抬起头。阿竺快步走进来,额角还带着细汗。
“济生堂查清楚了?”苏清鸢放下笔。
阿竺点头,比划道:“济生堂的老板没换,但他那个小舅子,半个月前突然成了二掌柜。这人以前在……在已故的七皇子府上做过采买,后来七皇子出事,他就没了音信,没想到钻到济生堂去了!”
又是七皇子余孽!苏清鸢心一沉。这些人像打不死的蟑螂,藏在各个角落。
“还有,”阿竺继续道,“奴婢假装要大量采购劣质药材,跟那二掌柜套近乎,他喝多了吹牛,说……说京城里看不惯您这善堂的人多了去了,让您小心点,别‘好心办了坏事’,还说什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真当自己能翻天’……”
来路不明……这话和匿名信几乎如出一辙!
“那个二掌柜,左手有什么毛病吗?”她想起匿名信送信人的特征。
阿竺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有,他两只手都挺利索。不过,他提到有个表兄,前些年跟人打架,左手被打废了,一直蜷着伸不直,现在在码头上混日子。”
左手蜷缩!对上了!
苏清鸢立刻站起身:“阿竺,你立刻把这事告诉玄影,重点查那个在码头混日子的表兄!”
必须尽快抓住这个送信人,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主谋!
阿竺领命匆匆去了。苏清鸢坐回椅子上,心绪难平。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对她的过去(或者说,对原主可能存在的漏洞)有所察觉,并且利用她在筹办善堂的机会多方下手。
不能坐以待毙。
她重新拿起那份名册,目光变得坚定。越是有人想让她办不成,她越要把这事办得漂亮!
傍晚萧景渊回来,苏清鸢把阿竺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他。
萧景渊听完,眼神冷冽:“果然是他们。阴魂不散。”他握住苏清鸢的手,“送信人的线索,玄影已经去码头排查了,很快会有结果。至于那个二掌柜和济生堂……你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想尽快把善堂先开起来。”苏清鸢看着他,“哪怕规模小一点,先把名声打出去。让那些人看看,他们的龌龊手段,阻挡不了我们。”
萧景渊看着她眼中跳动的火焰,赞同地点头:“好。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批我想先面向城中生活困难的孤寡老人和确凿的伤退老兵。名单我初步拟好了,需要官府那边核实一下身份,避免有人冒领。”苏清鸢把名册递给他,“另外,药材供应我想换个更稳妥的渠道,不能只依赖一家。”
“核实身份的事,我来安排。药材……”萧景渊略一沉吟,“太医院那边,与各地药商打交道多,我让他们推荐几家信誉好的老字号,直接从源头采购,价格或许还能更优惠些。”
苏清鸢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还有,”萧景渊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不是想让你‘好心办坏事’吗?我们就偏要把这好事办得滴水不漏。明日我让京兆府派人,协助你维持善堂秩序,再请两位在民间颇有声望的老太医,轮流去善堂坐镇,既能为百姓看看小病,也能为你这药膳善堂正名。”
苏清鸢心里顿时踏实了。有他运筹帷幄,她在前方“冲锋陷阵”就更有底气了。
“对了,”萧景渊想起什么,“母后今日召我进宫,问起善堂的事,她老人家很支持,还说大婚时,要亲自为你准备的善堂题字。”
太后题字!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和保障!苏清鸢惊喜不已:“真的?那太好了!”
有太后这块金字招牌,看谁还敢在明面上说三道四!
两人正说着,玄影来了,脸色却不太好看。
“王爷,公主。属下去了码头,找到了那个左手蜷缩的人,叫王老五。但……我们去晚了一步,他前天晚上喝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又灭口了!对方动作太快!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刚刚因为太后题字带来的喜悦被冲淡了几分。
萧景渊面沉如水:“倒是够狠辣。济生堂那个二掌柜呢?”
“已经控制起来了。”玄影道,“但他一口咬定只是贪图便宜,以次充好,并不认识什么王老五,对匿名信的事更是一问三不知。”
线索到这里,看似又断了。
苏清鸢心里有些发闷,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糟糕。
萧景渊沉默片刻,忽然问:“王老五淹死前,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他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玄影回道:“据他码头上的工友说,王老五前几天似乎发了一笔小财,请人喝了次酒,吹嘘说要干件大事,以后就不用扛包了。但具体什么事,他没说。接触的人……工友提到,大概四五天前,有个戴着宽沿帽、看不清脸的男人在码头附近跟他搭过话,之后王老五就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宽沿帽……这和送信孩子描述的“斗笠”特征很相似!
“继续查那个戴宽沿帽的男人。”萧景渊下令,“还有,把七皇子府昔日所有采买、仆役的名单,尤其是出事前后失踪或行为异常的人员,重新梳理一遍,看看还有谁,可能和济生堂、王老五这些人有关联。”
“是!”
玄影退下后,萧景渊见苏清鸢眉宇间带着倦色和忧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别担心。他们越是急着灭口,越是说明我们查的方向对了,他们怕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杀了王老五,断了济生堂的线,他们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和方法来继续捣乱。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苏清鸢靠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的婚礼,还有十天。”萧景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善堂也要开张了。接下来,他们会更焦躁,更坐不住。我们只需要以逸待劳,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苏清鸢抬起头,看着他沉稳深邃的眼眸,心里的那点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斗志。
“好。”她扬起嘴角,“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