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的气氛都有些压抑。萧景渊加大了调查力度,不仅盯着李文林和墨韵斋,也开始重新筛查与裕亲王有过往来、但在清算中看似“清白”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可能接触到科举事务或年轻士子的人。苏清鸢则利用自己“永安公主”的身份,开始频繁出入宫廷,名义上是陪伴太后,实则更加留意宫内人员往来和饮食香料,试图找出“影先生”可能安插在宫内的眼线。
这天下午,苏清鸢刚从慈宁宫回来,脸上带着点疲惫,又有点兴奋。她没回自己院子,直接去了萧景渊的书房。
“有发现?”萧景渊看她神情,放下手中的卷宗。
“嗯!”苏清鸢凑近他,压低声音,“我今天在宫里,听几个小宫女闲聊,说前阵子负责给各宫送冰的内务府小太监里,有个叫小顺子的,突然得了重赏,调去伺候一位太妃了,惹得不少人羡慕。”
“这有什么特别?”萧景渊问。
“特别的是时间!”苏清鸢眼睛发亮,“就是宫宴前后那几天!而且,我假装好奇,多问了几句,有个小宫女说,那小顺子有次喝多了吹牛,说他有次夜里当值,看见过李文林李大人,在宫门下钥后,由一个小太监领着,往……往冷宫那边去了!”
宫门下钥后,礼部侍郎偷偷去冷宫?这太不寻常了!冷宫那边荒僻,除了失宠的妃嫔和一些老宫人,几乎没人去。
“确定是李文林?”萧景渊神色凝重起来。
“那小宫女说,离得远,看不太清脸,但看官服品阶和走路的架势,很像李大人。而且时间点,大概就在裕亲王倒台前半个月左右。”苏清鸢道,“我让她别声张,又赏了她些东西。”
“冷宫……”萧景渊手指敲着桌面,“那里确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看来,我们这位李大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清白。”
正说着,玄影求见。
“王爷,公主。”玄影依旧是言简意赅,“两件事。第一,我们的人监视李文林,发现他今日下朝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去了东市一家名为‘雅集轩’的书画铺,在里面待了约两刻钟。我们查过,这‘雅集轩’的东家,是李文林的一个远房表亲。”
“雅集轩?”苏清鸢皱眉,“他不是说自己常去东市老字号吗?这算不算老字号?”
“不算,开业不足五年。”玄影道,“第二件事,我们的人想办法从一位近日在墨韵斋购得‘孤本’的士子手中,借阅到了那本《山居杂录》。”
“检查过了?”萧景渊问。
玄影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检查了。书页本身用的是上等宣纸,墨迹也是好墨,初看并无问题。但属下按照公主之前的提示,仔细嗅闻,并在不起眼处沾水测试,发现……装订书脊所用的浆糊,气味有异。经初步分辨,里面混合了极微量的……阿芙蓉汁液。”
阿芙蓉!也就是罂粟的提炼物!虽然量极少,但长期用手翻阅、甚至不小心沾到手上入口,日积月累,同样会让人产生依赖,精神涣散!
“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苏清鸢气得不行,“他们这是要把读书人都害成瘾君子吗?!”
萧景渊脸色铁青:“看来,墨韵斋和李文林,都脱不了干系。李文林去雅集轩,很可能是在处理或者传递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里可能是他们的另一个联络点。”
线索越来越清晰,但也越来越触目惊心。一个礼部侍郎,竟然参与用药物腐蚀士子、可能还勾结神秘“影先生”和外部势力的阴谋!
“我们现在有证据抓李文林吗?”苏清鸢问。
“浆糊的证据还不够直接指向他。宫女的证词也只是旁证。”萧景渊冷静分析,“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或者……逼他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
他沉吟片刻,对玄影吩咐:“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李文林和雅集轩,记录所有与他接触的人。另外,想办法查清雅集轩的账目和货物往来,看看有没有异常资金流动,或者与北戎、东海相关的线索。”
“是!”玄影领命。
“还有,”萧景渊补充,“那个看到李文林去冷宫的小宫女,保护好她,或许后面需要她作证。”
玄影退下后,苏清鸢忧心忡忡:“这个李文林,位置太关键了。如果他真有问题,今年的秋闱……”
“所以必须尽快解决他。”萧景渊眼神锐利,“看来,我得再去会会这位李大人了。”
“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是标榜自己清正吗?”萧景渊唇角勾起一抹冷意,“那我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过几日,陛下会在宫中设宴,款待此次秋闱的几位主副考官及礼部主要官员,商讨具体事宜。届时,我自有安排。”
苏清鸢看着萧景渊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他一定已经有了计划。
“对了,”萧景渊看向她,语气缓和下来,“母后那边,你多费心。‘影先生’在宫内有眼线,我担心他们会对母后不利。”
“我明白。”苏清鸢点头,“太后最近的饮食和用药我都亲自盯着,熏香也换成了我特制的安神香,绝对不会有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细节,萧景渊便去安排宫宴之事。苏清鸢则回到自己的小厨房,一边琢磨着给太后做点新的药膳点心,一边在心里梳理着纷乱的线索。李文林、墨韵斋、雅集轩、诡异的墨块和书册浆糊、东海的令牌、神秘的“影先生”……这些碎片,到底要怎么才能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