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的事平息了几天,苏清鸢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宫里又来了人。这次是太后身边的芳嬷嬷,还带着两个面生的宫女。
“苏姑娘,”芳嬷嬷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凝重,“太后娘娘念着您前阵子辛苦,又惦记您的手艺。正巧,永州那边送来些上好的新鲜菌子和山货,娘娘想着您最会料理这些,便想请您亲自去一趟永州的皇庄,用这些食材为娘娘准备几道时令药膳,顺便也查验一下皇庄的供奉。”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永州?离京城可不近,快马加鞭也得三四天路程。这节骨眼上让她离京?
芳嬷嬷像是看出她的疑虑,压低声音道:“娘娘也是听说前几日田庄不太平,想着让您出去散散心,避避风头。皇庄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安全无虞。”
话说得漂亮,但苏清鸢明白,这估计是太后的恩典,也有考验的成份在吧。考验她离开京城、离开萧景渊的庇护后,能否独当一面。
她压下心头的疑虑,恭敬应下:“民女领旨,定不负太后娘娘厚望。”
芳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着身后两个低眉顺眼的宫女:“这是春桃和夏禾,手脚还算麻利,这一路上就让她俩伺候姑娘起居。”
苏清鸢道了谢,心里却留了个心眼。太后派人跟着,是照顾,还是……监视?
消息传到镇北侯府,萧景渊眉头立刻锁紧了。
“永州皇庄?”他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玄影,“怎么这么突然?”
玄影回道:“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说是让苏姑娘去散心,并用新到的永州贡品为娘娘准备药膳。同行的还有太后宫里的两个宫女。”
萧景渊手指轻叩桌面。散心?怕是有人不想让她在京城待着。老七刚吃了亏,不敢明着动田庄,就撺掇太后把人支开?永州那边……他记得老七的母妃娘家,在永州势力不小。
“派人去查,永州皇庄最近有什么动静,老七的人在那边有没有活动。”萧景渊沉声吩咐,“再挑一队精锐护卫,扮作商队,沿途暗中保护,不得有失。”
“是!”玄影领命,犹豫了一下,“侯爷,要不要……跟苏姑娘说一声?”
萧景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她心思细,说了反而让她路上不安。”他了解她,她既然接了太后的旨意,就是打算靠自己应对。他可以在暗中护她周全,但不能明着插手,折了她的锋芒。
只是……想到她要离开京城,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莫名烦躁。
七皇子府,萧景铭得知苏清鸢被派往永州的消息,阴郁了好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真是天助我也!”他晃着手中的酒杯,“京城有萧景渊护着,本王动不了你。到了永州,那可是本王的地盘!山高路远,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幕僚凑上前:“殿下,咱们在永州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是让她在路上出事,还是到了皇庄再……”
萧景铭眼中闪过狠毒:“路上!让她根本到不了皇庄!做得干净点,就说是遇上劫道的山匪了!”他要把这个心头刺彻底拔掉,看萧景渊还能护着谁!
苏清鸢正在收拾行李,云雀一边帮她叠衣服,一边嘟囔:“姑娘,这永州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我跟侯爷说一声,多派些人跟着吧?”
苏清鸢手下不停,语气平静:“太后娘娘安排了人,侯爷……想必也有安排。咱们自己警醒些就行。”
她知道萧景渊肯定会暗中派人,但她不能事事依赖他。这次永州之行,是危机,也是机会。她要向太后,也向所有人证明,她苏清鸢,离了谁的庇护,都能站稳脚跟。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各种常备药材和银针一应俱全。又悄悄将萧景渊之前送的那个绣着“渊”字的提神香囊塞进贴身荷包里。
第二天一早,马车便候在了田庄外。除了太后指派的两辆马车和几名护卫,看起来并无特殊。
苏清鸢带着云雀和阿竺上了马车。阿默则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车队后面。
春桃和夏禾果然如芳嬷嬷所说,手脚麻利,话也不多,但苏清鸢能感觉到,她们看似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扫过她和车内的物品。
车队缓缓驶离京城。苏清鸢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渐行渐远的巍峨城墙,心中并无多少离愁,反而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斗志。
马车行驶了半天,中午在一处官道旁的驿站打尖。饭菜是春桃和夏禾主动去张罗的,很快便端了上来,两荤两素,看着倒也清爽。
云雀刚要动筷子,苏清鸢轻轻按住了她的手,笑着对春桃说:“这一路辛苦两位姑娘了。我这儿带了些自己做的开胃酱菜,就着饭吃更香,你们都尝尝。”说着,让云雀从随身食盒里拿出几小罐酱菜分给大家。
春桃和夏禾推辞不过,只好道谢接过。
苏清鸢看似随意地夹着菜,实则暗中观察。她注意到春桃在布菜时,有个极细微的、将指甲缝里一点无色粉末弹入她面前那碗汤的动作。若不是她一直留心,根本发现不了。
她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太后的人,也不全是干净的。
她不动声色,喝汤时只用勺子舀了表面的,并未动底下可能被加了料的部分。吃完饭,她借口要活动一下,走到驿站后院无人处,悄悄抠了下喉咙,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平静了。对方的手段,比她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她回到马车旁,正好看见阿默在不远处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一切都在掌控中。苏清鸢心下稍安,深吸一口气,重新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