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苏清鸢为萧景渊调理身体已有一段时日。这一日,她照例前来请脉,指尖搭在他腕间,感受着那比初时沉稳有力了许多的脉搏,心中稍感宽慰。
“侯爷,”她收回手,语气带着医者的严谨,“近日天气转凉,但观您气色,畏寒之症已大有好转,体内阳气渐复,基础已然稳固。这是好事。”
萧景渊微微颔首。他自己最能体会身体的变化。往年秋冬之交,他早已离不开厚重的裘衣和满室的炭火,如今虽仍觉寒意比常人敏锐,但已不至彻骨难耐,书房内的炭盆也始终维持在两个,未曾增加。这一切,皆归功于眼前之人日复一日的精心调理。
然而,苏清鸢话锋一转,眉宇间凝上一抹凝重:“只是……关于寝安之事,虽百合莲子羹等方子能助侯爷稍易入睡,但子时惊悸之症,仍如影随形,难有根本改善。”她抬起眼,目光坦诚而坚定,“清鸢以为,此症根源深种,非寻常药石所能及,需寻更根本之法。”
萧景渊沉默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梦魇的顽固。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掩饰脆弱,但在她这个洞察秋毫的“医师”面前,否认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苏清鸢见他正对着一份边境军报出神,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眉心,显露出难得的疲惫。她目光扫过他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参茶,没有多言,只默默上前,将凉茶撤下,重新斟了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轻轻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萧景渊的思绪似乎还在军报上,并未抬头,手却极其自然地伸向那杯新茶,端起来饮了一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两人之间,连一句“多谢”或“应该的”都显得多余。
一种基于信任与理解的默契,在日日相处中悄然生成。他依旧是那个冷面威严的镇北侯,她仍是那个谨守本分的药膳师,但无形中,有一条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将两人牵连起来。他开始习惯书房里有她带来的淡淡药香和偶尔插瓶的清新花卉;她也渐渐熟悉了他沉默下的疲惫与偶尔流露的、极淡的认可。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认可她的判断。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近日往返,可还顺遂?”这已是他能表达的、最大程度的关切。
苏清鸢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永安侯府可能存在的刁难,心中那丝暖意再次漾开,浅笑道:“劳侯爷挂心,一切安好。”有些守护,无需言明,彼此心照不宣。
这日深夜,苏清鸢在偏院再次翻阅系统浩瀚的医药典籍,试图寻找破解失眠顽疾的灵感。她输入“创伤惊悸”、“根治理法”等关键词,海量信息流转,大多是她已了解或条件不允的方法。正当她有些气馁时,一条被标注为“稀有古籍摘要”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前朝宫廷秘录残卷载:凡中‘赤焰鸩’之毒未死者,多伴生寒症与心魔缠身,夜不能寐。欲根治,非寻常药石可及,或需以至寒之地所生、性温润之奇珍,如‘雪山紫参’,调和阴阳,镇魄安神,方有一线生机……】
“赤焰鸩?”苏清鸢心头剧震!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可能与萧景渊所中之毒直接相关的名称!而“雪山紫参”,这个名字她也曾在一些传说级的医书中瞥见过,只言片语,都言其生于极寒雪山之巅,百年难遇,有起死回生、安定神魂之效,但早已绝迹人间。
难道萧景渊中的竟是前朝宫廷秘毒?这背后牵扯的因果……她不敢深想。但“雪山紫参”这四个字,却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虽然渺茫,却指明了可能的方向。
【叮!触发隐藏信息链:“赤焰鸩”与“雪山紫参”。此线索关联重大,请宿主谨慎探索。】系统的提示音证实了这信息的重要性。
无独有偶,几日后苏清鸢因需调整一味夜间安神香的配方,戌时末才离开镇北侯府。经过书房外时,她听到里面传来极压抑的、破碎的呓语,比之前听到的更为清晰一些:
“……火……好大的火……母妃……别丢下我……”
“……冷……雪……都是雪……”
“火”与“雪”?这矛盾的意象让苏清鸢蹙眉。结合“赤焰鸩”之名,以及“雪山紫参”的线索,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萧景渊童年中毒之事,恐怕发生在一个极寒冷的环境下,并且与一场大火、以及他母亲的遭遇密切相关。这巨大的创伤,才是他失眠与畏寒的真正根源!
苏清鸢频繁出入镇北侯府,且萧景渊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不仅内宅的赵夫人嫉恨难平,更高层面的势力,也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七皇子府邸,密室中。
“殿下,探子来报,萧景渊的畏寒之症似被那永安侯府的庶女苏清鸢用药膳调理得大有起色。此女似乎还在查阅一些……关于前朝秘辛和奇珍异草的典籍。”一个幕僚低声禀报。
七皇子萧景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神阴鸷:“哦?看来本王这位好皇叔,倒是寻了个妙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盯紧点。萧景渊若是真好了,对本王的大业,可是个不小的麻烦。还有那个苏清鸢……”他指尖一顿,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查清她的底细。若她真能解开‘赤焰鸩’的秘密,触及到不该碰的东西……那便更不能留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一位身着常服、气质雍容的老者(裕亲王)也听闻了此事,捻须沉吟:“景渊那孩子的旧疾,竟真有转机?若真如此,倒是江山之幸。只是……这苏家丫头,福祸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