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清鸢一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萧景渊。
他还在睡,但脸色比昨晚好了一些,不再是那种吓人的死白,呼吸也平稳悠长了点。她轻轻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的右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虽然还是偏低,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块似的凉了。
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新方子和那碗药膳鸡汤真的起了作用。
轻手轻脚地起身,她打算再去炖点汤。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玄影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很亮。
“姑娘,侯爷情况如何?”玄影压低声音问。
“好多了,还在睡。”苏清鸢说着,看向他,“你这边有消息了?”
玄影点点头,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张处理过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纸,上面用特殊的颜料写画着一些扭曲的符号和简图,还有几个被特意圈出来的地名。
“我们的人连夜破解了从卫临密室里找到的东西。这像是一张联络点和物资中转的示意图,上面有几个地方被标记了,其中有一个,”玄影指着皮纸右上角一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符号,“这个标记,根据我们掌握的零星信息比对,很可能指的是京城西南方向,靠近西山地界的一处废弃矿坑。”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破译一套加密信件时,反复看到一个代称——‘寒潭’。结合侯爷所中之毒的特性,我们怀疑,这个‘寒潭’很可能指的就是提供或者研制这种混合寒毒的地方!而那个废弃矿坑,地形隐蔽,深处据说有终年不化的寒冰和阴冷地下水,条件非常吻合!”
苏清鸢的心跳骤然加快。“寒潭”?提供剧毒的地方?如果真是那里,是不是就能找到解毒的线索,甚至……找到下毒的人?
“这个消息告诉裕亲王和陛下那边了吗?”她急忙问。
“已经派人秘密进宫禀报了。”玄影道,“陛下和裕亲王的意思是,此事关系重大,且敌暗我明,不宜打草惊蛇。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派绝对可靠的精锐前去探查。尤其是……必须要找到确切的解毒方法。”
苏清鸢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萧景渊的毒拖不起,但贸然行动更可能一无所获,甚至落入陷阱。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等侯爷醒了,看他怎么说。”
这时,屋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苏清鸢和玄影对视一眼,赶紧走了进去。
萧景渊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试图用右手撑着自己坐起来一些。他看到苏清鸢进来,动作顿了一下。
“你感觉怎么样?”苏清鸢快步走到床边,顺手拿过枕头给他垫在身后。
“好多了。”萧景渊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明显有了中气,“左臂……还是使不上劲,但没那么冰了。”他目光转向玄影,“有消息?”
玄影立刻将刚才对苏清鸢说的情况,更简洁清晰地汇报了一遍。
萧景渊听完,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里暗流涌动。他看向自己依旧麻木的左臂,又抬眼看向苏清鸢,看到她眼底下的青影和掩饰不住的关切。
“那个矿坑……我知道。”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很多年前,朝廷曾短暂开采过,后来因为事故和产出不佳废弃了。地形确实复杂,易守难攻。”他顿了顿,看向玄影,“把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矿坑和周边地形的情报,还有幽冥道近期可能的活动迹象,全部整理出来。另外,让我们的人继续深挖卫临和七皇子府上的所有遗留线索,看看有没有关于‘寒潭’更具体的记载,尤其是……毒方相关的。”
“是,侯爷!”玄影领命,立刻转身去办。
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萧景渊看着苏清鸢,语气放缓了些:“别担心,既然有了方向,就一定能找到办法。”
苏清鸢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她知道他比谁都着急,却还在安慰她。
“嗯。”她点点头,岔开话题,“你饿不饿?我再去给你炖点汤?这次换个方子,加点温和活血的药材,对身体恢复好。”
萧景渊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
苏清鸢再次在小灶前忙碌起来。这次她选用的药材更注重调和与促进恢复,小火慢炖之下,另一种醇厚而温和的香气渐渐弥漫开。
她端着新炖好的汤进屋时,看到萧景渊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
“来,喝汤。”苏清鸢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萧景渊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低声开口:“等我好了,带你去西山看红叶。这个时节,应该正好。”
苏清鸢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认真的承诺。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来,冲散了连日的担忧和疲惫。她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好啊,说定了!你可不能耍赖!”
“嗯,说定了。”萧景渊看着她明快的笑容,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低头喝下了那勺汤。
一碗汤喝完,萧景渊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些。他甚至尝试着,用右手稍微支撑着,想要下床走动一下。
“你慢点!”苏清鸢赶紧扶住他没受伤的右边胳膊。
萧景渊借着她的一点力道,缓缓站起身。躺了两天,脚步有些虚浮,但他还是坚持着在屋里慢慢走了几步。左臂依旧无力地垂着,但至少,他重新站起来了。
苏清鸢扶着他,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和努力恢复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他不放弃,她就一定会陪着他,直到他彻底好起来。
下午,军医又来诊脉换药,脸上带着喜色:“侯爷脉象平稳了许多,寒毒被压制下去了!伤口也没有恶化迹象!太好了!照这个势头,再好生调理几日,等体内余毒进一步清除,左臂的感觉应该能慢慢恢复!”
这消息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
苏清鸢更是高兴,觉得连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都亮堂了几分。
她看着靠在床头、听着军医嘱咐的萧景渊,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偶尔看向她时,里面似乎藏着细碎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