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连着喝了三天苏清鸢熬的粥,脸色眼看着就好了不少,话也多了。
“你这丫头,确实有点本事。”太后靠在榻上,看着苏清鸢在小厨房里忙活,“比太医院那些老古板强,他们就知道让哀家喝苦药。”
苏清鸢正小心看着火候,闻言回头笑了笑:“太后娘娘,药有药的用处,膳食只是辅助。您能吃得下东西,身子自然就有力气恢复了。”
她心里清楚,这仅仅是开了个好头。那个张太医虽然这几天没再明目张胆地挑刺,但那眼神里的不忿可没少过。而且,她隐约觉得,慈宁宫里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这天下午,她正按照卫临给的资料,琢磨太后晚膳的菜单,一个面生的小宫女端着茶点过来,脚步有点急,差点撞到她。
“奴婢该死!苏姑娘恕罪!”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
苏清鸢扶了她一把,没在意:“没事,没洒着就好。”她目光扫过托盘,心里却打了个突。那点心看着精致,但边缘微微发干,不像是现做的。
等小宫女走后,她状似无意地问旁边太后身边一个叫芳嬷嬷的老嬷嬷:“嬷嬷,刚才那点心,瞧着不像小厨房现做的?”
芳嬷嬷瞥了一眼,低声道:“那是御膳房按份例送来的。太后娘娘近来不用,就赏给下头人了。”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姑娘是明白人,这宫里头,入口的东西,多留个心总没错。”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芳嬷嬷这是……在提醒她?
晚上,她借着查看食材,去了慈宁宫的小厨房。负责采买的太监正唉声叹气:“……说是最新的薏米贡品,怎么送来的成色差这么多?这熬粥哪能出味啊!”
苏清鸢走过去一看,那薏米颜色发暗,颗粒也不饱满。她没说话,心里却记下了。御膳房……看来有人不想太后好得太快,或者,是不想她苏清鸢太顺利。
“废物!连个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七皇子府里,萧景铭气得踹了张太医一脚,“她这都连着伺候三天了,太后的气色眼见着好起来,你呢?就知道在旁边干瞪眼!”
张太医连滚带爬地跪好:“殿下息怒!那苏清鸢狡猾得很,做的都是些清淡玩意,挑不出错处啊!而且……而且太后现在信她,臣……臣不敢妄动……”
“不敢?”萧景铭眼神阴鸷,“那就让她自己出错!去,找人在她用的食材上动动手脚,不用多厉害,让她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差一点,或者让太后吃了有点不大舒服就行!到时候,不用我们开口,太后自然就厌了她!”
与此同时,萧景渊听着钱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太后凤体见好,这是好事。但慈宁宫内外,盯着的人不少。”钱嬷嬷低声道,“老奴瞧着,御膳房那边,怕是有人被打了招呼,送来的食材,时有以次充好。”
萧景渊敲着桌面:“她怎么说?”
“苏姑娘没声张,只是把次等的挑出来不用,或是想办法补救。看着……还算稳得住。”
萧景渊沉默片刻:“让我们的人,盯着点御膳房那几个管事的动静。还有,查查最近谁跟老七那边走得近。”他不能明着插手后宫之事,但斩断伸过来的黑手,还是能做到的。
第四天,苏清鸢准备做一道“玫瑰山药糕”。既好看,又健脾疏肝,正适合太后现在的情况。
小厨房里,她刚把山药蒸上,就发现不对劲。准备好的干玫瑰花,闻着香气淡了很多,仔细看,颜色也黯淡不少,像是受了潮,或是被换成了陈年旧货。
这要是做出来,不仅香气不足,口感也会差很多。
云雀也看出来了,急得直跺脚:“姑娘,这怎么办?现在去要新的也来不及了啊!”
苏清鸢定了定神。不能慌。她想起昨天看到小厨房角落里有一罐太后平日喝的蜂蜜,又看到窗外花圃里似乎种着几株薄荷。
“云雀,去摘几片最嫩的薄荷叶来,洗干净。”她快速吩咐道,自己则取了些蜂蜜,又挑了些品相最好的红枣。
没有玫瑰,她就用红枣泥混合蜂蜜做馅,增添天然甜味和香气。蒸好的山药捣成泥,拌入一点点牛奶增加润滑,再将切得极细的薄荷叶末掺进去。
很快,一碟子晶莹剔透,点缀着点点翠绿,散发着淡淡蜜枣香和一丝清凉气息的山药糕就做好了。
“这是……”太后看着这不一样的点心,有些好奇。
“回太后,今日换了种口味。用红枣蜂蜜做馅,添了些薄荷叶末,吃着清甜,还能提提神。”苏清鸢微笑着解释,绝口不提玫瑰花被掉包的事。
太后尝了一块,眼睛微微眯起:“嗯!这个好!甜而不腻,带着点凉丝丝的,嗓子都舒服了。”她连着吃了两块,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一直在旁边伺机而动的张太医,见状忍不住又开口:“太后娘娘,这薄荷性凉,您凤体刚刚好转,是否……”
苏清鸢这次没等他说完,就从容接话:“张太医考虑周全。不过民女只取了薄荷叶尖最嫩的部分,用量极少,取其清香醒脾之效,佐以红枣蜂蜜的温润,意在调和,绝不会损伤凤体。若太后娘娘不放心,可随时停用。”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药理,又表明了态度。
太后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行了,张太医,哀家吃着挺好,心里也爽利。你就别整天一惊一乍的了。”
张太医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青白地退到了一边。
苏清鸢垂着眼,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知道,这次是侥幸过关。下一次,对方的手段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
果然,傍晚时分,芳嬷嬷悄悄塞给她一个小纸包,低声道:“姑娘,有人看见张太医下午鬼鬼祟祟去了御膳房那边,见了管干货的刘公公。你……小心他明天在食材上再做手脚。”
苏清鸢捏紧纸包,里面是几颗品相完好的干玫瑰花蕾。她看着芳嬷嬷,真诚地道谢:“多谢嬷嬷。”
芳嬷嬷摇摇头,叹了口气:“姑娘是个有真本事的,老婆子我看得出来。只是这宫里……唉,你好自为之。”
回到临时住处,苏清鸢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情复杂。太后的信任在增加,但暗处的敌人也在步步紧逼。她就像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