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永安侯苏承弼铁青的脸。他听着管家战战兢兢的汇报,目光扫过地上被捆绑、面如死灰的送点心丫鬟,以及站在一旁、脸色各异的赵夫人、苏清婉和苏清鸢。
“砰!”苏承弼一掌重重拍在紫檀木书桌上,震得笔架乱颤,“好!好得很!竟有人敢在本侯的吃食里下毒!还是这等阴损的剧毒!真是反了天了!”
他久经官场,虽在宅院内有些糊涂,但绝非蠢人。此事绝非简单的意外或疏忽!目光如刀般射向赵夫人:“夫人,这点心,可是出自你锦兰院的小厨房?经了谁的手?”
赵夫人心头一颤,强自镇定,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侯爷息怒!这点心确是妾身吩咐小厨房为侯爷准备的夜宵,意在关怀侯爷辛劳。所用食材皆经严格检查,制作过程也有嬷嬷盯着,妾身实在不知为何会混入毒物啊!”她说着,拿起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定是这起子黑心烂肺的下人捣鬼!或是……或是有人蓄意陷害妾身!”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苏清鸢。
赵夫人心中早已将办事不利的周嬷嬷骂了千百遍,但面上丝毫不露。她深知,此刻绝不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推给这个无法辩驳的“死卒”——那个送点心的丫鬟。她暗自庆幸,自己从未直接出面,所有指令都是通过周嬷嬷下达。
那丫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在管家的厉声喝问和侯爷的威压下,她浑身抖如筛糠。她偷偷看向周嬷嬷,却只得到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想到周嬷嬷许诺的“照顾好她家人”的威胁,又想到若不认罪的可怕后果,她绝望地闭上眼,磕头如捣蒜:“侯爷饶命!是奴婢……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因前日犯了错被管家训斥,扣了月钱,心中怀恨,才……才想了这糊涂主意!奴婢罪该万死!求侯爷开恩!”她将罪名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苏承弼眼神阴鸷,他并不完全信这套说辞。一个低等丫鬟,从哪里弄来相思子这种罕见毒物?又怎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苏清鸢冷眼旁观着这场戏。她知道,光凭一个丫鬟的顶罪,很难动摇赵夫人的根基。但她必须趁此机会,在父亲心中埋下更深的怀疑种子,并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在苏承弼似乎要顺势严惩丫鬟了事时,苏清鸢上前一步,福了一礼,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担忧”:“父亲息怒,请保重身体。女儿……女儿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承弼看向这个今日立下大功却异常沉静的女儿,语气缓和了些:“清鸢,你今日有功,但说无妨。”
苏清鸢抬起头,眼神纯净,带着回忆之色:“女儿只是突然想起,前些时日,女儿被禁足柴房时,喝的水里也总有一股奇怪的涩味。起初女儿并未在意,后来还是云雀那丫头心细,发现水缸边有些不起眼的粉末,味道……似乎与女儿曾在杂书上看到的‘巴豆粉’有些相似。女儿当时只以为是哪个下人疏忽,如今想来,竟是接连出事,实在令人心慌……”
她这番话,看似无意,实则狠辣!直接将之前的“巴豆事件”与今天的“毒点心事件”联系了起来!暗示这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有人持续针对她,甚至不惜波及侯爷!
苏承弼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不是没听说过四女儿在柴房病得快死的事情,当时只以为是她自己身子弱,或是下人怠慢,如今被苏清鸢这一点,他猛地惊觉!巴豆粉?相思子?都是下作手段!而且目标都隐隐指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这次是碰巧被她在点心上看出来了,若下次毒下在别处,是不是就悄无声息地成功了?届时死的可能就不止一个庶女了!
他看向赵夫人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冰冷!他这个夫人,掌管后宅,却接连出现这等纰漏,是真无能,还是……有意纵容甚至参与?!
赵夫人被苏承弼看得心底发寒,急忙辩解:“侯爷!清鸢她小孩子家胡言乱语!柴房之事早已过去,岂可混为一谈……”
“够了!”苏承弼厉声打断她,眼中满是失望和怒火,“管家!将这贱婢拖下去,严加看管,明日送官!夫人,”他看向赵夫人,语气不容置疑,“你治家不严,接连出事,即日起,府中中馈暂由柳姨娘协理,你好好在锦兰院反省几日!”
削权!这是明晃晃的敲打和惩罚!
赵夫人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苏清婉更是又惊又怒,却不敢在盛怒的父亲面前多说一个字。
苏清鸢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第一步成功了。她立刻抓住时机,再次开口,语气恳切:“父亲,女儿深知今日之事骇人,也让父亲劳神伤心。女儿别无所长,唯对药膳一道略有钻研。恳请父亲允准女儿日后能常在小厨房,亲手为父亲调制一些安神补身的汤水膳食,也算女儿尽一份孝心,求个心安。”
苏承弼此刻正对赵夫人不满,又见苏清鸢如此“孝心可嘉”,且方才确实机警救了自己,便顺水推舟应允:“难为你有此孝心。准了。以后小厨房一应事务,你可协助李娘子管理,所需食材,直接向管家支取。”
“谢父亲!”苏清鸢垂首谢恩,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第一步,夺取小厨房的实际控制权,成功!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小厨房。
李娘子和王婆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庆幸。四小姐不仅识毒救主,还得到了侯爷的亲自授权,以后这小厨房,就是四小姐说了算了!她们这些早早站队的人,前途一片光明!
小桐等底层仆役更是欢欣鼓舞,四小姐心善,她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而赵夫人安插的眼线,如春草之流,则惶惶不可终日,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苏清鸢回到小厨房,并没有趾高气扬,反而更加平和。她召集众人,温声道:“今日之事,大家受惊了。幸得父亲信任,让我以后能多为父亲和大家调理饮食。往后,还需诸位妈妈、姐姐们多多帮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差事办好,侯爷和夫人定不会亏待大家。”
她的话既安抚了人心,又暗示了跟着她有肉吃。随后,她兑现诺言,用现有的食材,精心熬制了一锅宁心安神的莲子百合羹,亲自给苏承弼送去,赢得了侯爷更多的好感。
【叮!长期阶段任务“厨房的掌控者”阶段一完成度更新:2\/3。请宿主尽快治愈第三名目标,解锁技能奖励。】
听着系统的提示,苏清鸢信心更足。她看着积分面板上因“间接避免重大中毒事件”而额外奖励的20积分,以及稳步提升的厨房掌控度,知道自己的生存之路,又拓宽了一些。
锦兰院内,气压低得骇人。赵夫人摔碎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面目狰狞:“小贱人!竟敢如此算计我!”
周嬷嬷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夫人息怒,是老奴办事不利……”
“息怒?我如何息怒!管家权被分,脸面丢尽!都是拜那个贱种所赐!”赵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怨毒,“她不是喜欢待在小厨房吗?不是会做药膳吗?好!我就让她做个够!婉儿,”她看向一旁哭哭啼啼的苏清婉,“明日赏花宴,我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身败名裂!你附耳过来……”
玄影无声地出现在书房,向正在批阅军文的萧景渊汇报:“主子,永安侯府投毒事件已查明。毒源为相思子,应是内宅倾轧,目标可能本是四小姐苏清鸢,永安侯是误中副车。苏四小姐机警识毒,现已被永安侯准许掌管小厨房。”
萧景渊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道:“相思子……非寻常之物。查查来源。”
“是。”玄影应道,迟疑一下,又说,“四小姐似乎……与调查中怯懦的形象,颇为不同。”
萧景渊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确实有趣。继续盯着。或许……本侯的旧疾,真能着落在此女身上。” 他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做出能勾起他微弱食欲的红烧肉的女子,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