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十米，绕过一块巨大的、从岩壁凸出的、形似兽首的嶙峋怪石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通道在这里并非终结，而是连接到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不可思议的空间边缘。
这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超乎想象的宏大地下洞窟。
洞窟的规模远超之前的暂栖地岩洞，甚至可能比整个千机回廊的主体部分加起来还要辽阔！锡杖的光芒在这里如同投入大海的火柴，根本照不到边际，只能照亮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一小片粗糙的岩石平台，以及平台前方那令人心悸的、仿佛直达地心深渊的黑暗虚空。
但真正让他们震撼的，并非洞窟的规模，而是它的“内容”。
洞窟并非完全黑暗。
在洞窟中央偏下方的位置，距离他们所在的平台边缘大约有上百米的垂直落差，一片难以想象的光芒正在缓缓地、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涌动！
那是由五种截然不同、却又奇妙交织在一起的光色构成的、庞大无比的立体法阵或者说……祭坛！
祭坛的整体结构呈一个巨大无比的、微微凹陷的圆形盆地状，直径至少超过三百米，底部似乎并非岩石，而是一种介于金属和琉璃之间的、光滑如镜的暗色材质，映照着上空流转的光华。祭坛的边缘，均匀分布着五座巍峨高耸的、形态各异的巨型石碑，或者说“图腾柱”。
每座图腾柱都高达二三十米，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闪烁着对应属性微光的奇异材质构成，表面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古老符文和图腾。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变幻，如同活物。
五根图腾柱，分别对应着五种纯粹而极致的本源力量，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磅礴气息：
最东方，一根通体呈现深邃翡翠色、生机盎然到仿佛凝聚了整个森林精华的巨柱。柱身缠绕着无数栩栩如生的藤蔓与枝叶浮雕，那些浮雕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地“生长”、“舒展”，叶片上甚至凝结着虚幻的露珠。柱顶雕刻着一尊模糊的、头戴花冠、手持稻穗的慈祥神只虚影，虚影的双眸紧闭，却散发着抚慰万物、滋养生命的气息——木。林深怀中的陈瑶，似乎在这股气息掠过时，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手指，皮肤下淡青的纹路泛起极其微弱的光晕。
正南方，一根如同永恒燃烧的烈焰结晶构成的赤红巨柱。柱身仿佛由内而外透出灼目的火光，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的纹理，热量隔空传来，让空气都微微扭曲。柱体周围盘旋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由纯粹火元素构成的鸟雀与走兽虚影，发出无声的嘶鸣。柱顶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炽白火焰核心，散发着狂暴、毁灭、却也蕴含着“净化”与“光明”极端矛盾意蕴的波动——火。
正西方，一根通体银白、闪烁着冷冽金属寒光的巨柱。柱身笔直、锐利，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其他四柱的光芒，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锋锐感。柱体上浮现着无数兵刃、铠甲、齿轮、锁链的虚影，彼此碰撞，发出只有灵魂能感知到的、清脆而冰冷的铿锵之声。柱顶悬浮着一柄不断旋转的、巨大无比的银色剑刃虚影，剑锋所指，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割裂——金。
正北方，一根如同万载玄冰与幽暗深潭凝结而成的墨蓝巨柱。柱身光滑冰冷，内部仿佛冻结着流动的暗河与漩涡，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与沉重的水压感。柱体表面不时浮现出巨浪、漩涡、雨滴、冰晶的图案，伴随着隐约的、仿佛来自深海的低沉潮汐之音。柱顶是一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涡，散发出吞噬、浸润、冰封与滋养的双重气息——水。
而位居中央，承载、连接、平衡四方，也是体积最为庞大、气息最为厚重磅礴的，是一根通体土黄、如同亘古大地直接隆起形成的巨柱。柱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山川、河谷、丘陵、平原的微缩浮雕，充满了无尽岁月的沉淀感与包容一切的厚重。柱体缓缓脉动，如同大地的心跳，散发出令人心安又令人敬畏的、承载万物、孕育一切的沉稳力量——土。
五根巨柱并非孤立，它们之间，由无数道细密如蛛网、复杂如星图、流淌着对应颜色光流的能量脉络连接着。这些光流在地面那镜面般的基底上奔流不息，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精密到匪夷所思的立体能量循环网络。整个祭坛，就像一颗缓慢搏动的、拥有五种颜色心脏的、活着的星球内核！
而在祭坛的最中央，五色能量脉络汇聚的核心点上，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矗立着一尊更加古老、更加残破、却散发着一种超越五行、凌驾于其上的、悲悯与威严并存的……神像！
神像高约十米，材质似石似玉，通体呈现一种温润内敛的、仿佛经历无尽岁月洗礼后的灰白色，表面布满裂纹与风化的痕迹。神像的形态是一位身披简朴长袍、赤足站立、面容模糊却透出无尽沧桑与慈悲的女性形象。她的双手在胸前结着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指尖似乎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翡翠色流光萦绕。
最引人注目的是，神像的胸口处，有一个明显的、贯穿性的破损空洞，仿佛曾被什么利器刺穿或挖走。而从那个空洞的边缘，不断有极其细微的、五彩斑斓的、如同星尘般的光点缓缓渗出、飘散，融入下方祭坛的能量循环之中，为整个宏大而死寂的体系，提供着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活性”与“神性”。
那是……句芒神像的残躯！
林深瞬间认了出来！那种纯粹的、高阶的、与陈瑶灵根和血玉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浩瀚的木系生命神性，虽然残破不堪，却依旧清晰可辨！这尊神像，恐怕就是古代某次盛大祭祀中，被供奉于此的“春神”象征，她的心脏或核心部位已被取走，只留下这具残躯，以其最后的神性余晖，维持着这个五行祭坛最低限度的“存在”与“循环”，阻止其彻底崩坏或被黑暗完全侵蚀！
“五行祭坛……句芒残躯……”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这里……难道是古代‘机傀族’进行大型祭祀、沟通天地本源、甚至尝试‘人造地脉’或‘规则稳固’的核心仪式场所之一？”
她的推测极有可能。结合之前发现的同源藤蔓、岩壁符号，以及这个祭坛所展现出的、超越时代理解的、将自然五行之力与某种神性力量结合运用的宏伟手笔，这里很可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涉及文明根本的圣地！
然而，这令人震撼的远古奇观，此刻带给林深和女子的，却并非敬畏或感动，而是更加深沉刺骨的寒意与……毛骨悚然！
因为，在这个庞大而寂静的五行祭坛之上，在那五根缓缓流转光芒的巨柱周围，在那连接天地的能量脉络之间……有“东西”。
很多“东西”。
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由纯粹负面情绪、痛苦记忆、破碎意识以及被污染扭曲的五行能量聚合而成的……怨灵！
数量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同附着在巨树上的藤壶，又像徘徊在神圣墓园不肯散去的孤魂野鬼，布满了祭坛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怨灵的形态比千机回廊中的“回廊怨影”更加清晰，也更加……“特征鲜明”。
靠近东方木柱的，是无数身形扭曲、仿佛由枯槁树枝与腐烂藤蔓胡乱拼凑而成的“木怨灵”。它们无声地摇曳着，身上不断生长出嫩芽又瞬间枯萎，循环往复，散发出极致的生命渴望与无法获得满足的扭曲痛苦。
南方火柱旁，聚集着大片如同燃烧残影、身形焦黑碳化、却依旧保持着挣扎嘶吼姿态的“火怨灵”。它们身上跳跃着阴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暗红色火焰，没有热量，只有灼烧灵魂的剧痛与毁灭一切后残留的空虚。
西方金柱区域，游荡着大量肢体被金属利刃贯穿、切割、拼接，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的“金怨灵”。它们移动时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眼中只有被支配的麻木与被撕裂的尖锐痛楚。
北方水柱周围，沉浮着无数身形肿胀、仿佛长期浸泡、口鼻不断涌出黑色水流的“水怨灵”。它们无声地哭泣，身体如同烂泥般软化、重塑，散发着溺毙的绝望与冰冷的窒息感。
中央土柱下方，匍匐着最多、也最沉默的“土怨灵”。它们身形沉重如山，被无形的重力压垮、掩埋，只露出部分残破的肢体或面容，眼神空洞，仿佛承受着永世的镇压与遗忘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