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一边下令,一边快速下潜,向着下方一片更加复杂、布满巨大海礁和深沟的区域冲去。李卓操控着受损的dpV,努力跟上。玛利亚则从腿挂上取下两枚水下专用的声学干扰弹,激活后奋力掷向“利维坦”的方向。
干扰弹发出刺耳的全频段噪音,暂时干扰了“利维坦”的声纳和传感器,使其攻击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三人趁机钻入了一片如同石林般的巨大海礁之中。嶙峋的怪石和深邃的裂缝提供了暂时的庇护。
“利维坦”显然不愿意进入这种复杂地形,它在礁石区外围逡巡,发射了几枚鱼雷进行试探性攻击,鱼雷撞在礁石上爆炸,激起更多的泥沙,但未能伤及藏身其中的三人。
“它守在外面,我们被困住了!”李卓看着在外围游弋的庞大阴影,语气焦急,“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龙云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礁后,剧烈地喘息着,目镜上的氧气余量显示已经消耗了接近百分之二十。他大脑飞速计算着。强冲不行,等待更是死路。必须想办法绕过或者甩掉这个庞然大物。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复杂的地形,突然定格在侧下方一条极其狭窄、看起来像是地震裂痕的黑暗缝隙。缝隙的宽度,似乎勉强能容一人通过,而且深度未知。
“锅盖,扫描那条裂缝!看它通向哪里!”龙云指向那条裂缝。
李卓立刻用dpV上搭载的微型侧扫声纳对准裂缝。几秒钟后,声波反馈图像出现在三人的目镜上——裂缝向下延伸极深,并且在约一百五十米深度后,转向与他们目标方向大致平行的方位!
“有可能绕过外面的家伙!”李卓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
“但里面情况未知,可能更危险,而且dpV进不去。”玛利亚冷静地指出风险。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龙云决断道,“放弃dpV!轻装简从,我们爬过去!锅盖,设置dpV自毁程序,给它留个‘礼物’!”
“明白!”李卓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快速在dpV的控制面板上操作起来,将剩余的动力集中到完好的推进器,设定了延时三十秒后向“利维坦”发起自杀式冲锋的程序。
“走!”龙云率先向着那条狭窄的裂缝游去。
玛利亚紧随其后。
李卓设定完毕,最后看了一眼那台陪伴他们许久的“幽灵泳者”,猛地一拍按钮,然后转身全力游向裂缝。
三人如同钻入岩石的尺蠖,依次挤进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裂缝。裂缝内部更加漆黑冰冷,水流湍急,四周是粗糙尖锐的岩石,不断刮擦着深潜服的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在他们身后,三十秒时间到!
受损的dpV发出最后的咆哮,动力全开,如同一条不屈的箭鱼,拖着歪斜的轨迹,猛地从礁石区冲出,义无反顾地撞向外围那艘庞大的“利维坦”!
“利维坦”显然没料到这个“小东西”会主动发起攻击,它的近防系统瞬间启动,密集的弹幕扫向dpV!
“砰砰砰砰——!”
dpV在弹雨中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在被彻底摧毁前,李卓预设在其内部的最后一点高能炸药被引爆了!
“轰!!!”
一团不大的火球在水中爆开,虽然未能对“利维坦”坚固的外壳造成致命损伤,但爆炸的冲击和碎片成功干扰了它的传感器系统,让它暂时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趁着这个机会,龙云三人已经在狭窄的裂缝中艰难前行了数十米。身后传来的爆炸闷响和剧烈的震动,让他们知道李卓的“礼物”已经送达。
裂缝内部曲折蜿蜒,时宽时窄,有时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水压持续增加,深潜服不断发出轻微的应力警报。氧气消耗速度也因为持续的攀爬和紧张而加快。
不知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当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水流似乎变得平缓时,龙云知道,他们可能快要到达裂缝的另一端了。
他打了个“停止,警戒”的手势。三人立刻贴在冰冷的岩壁上,龙云小心地探出头,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海底平原,地势平缓,远处隐约能看到“深渊”设施那如同山脉般庞大的阴影轮廓。而更重要的是,在他们侧前方约四百米处,一个巨大的、如同怪兽喉咙般的圆形管道出口,正静静地躺在海底,向外缓缓排放着几乎看不见的、经过处理的废水。管道口上方,一个红色的、不断闪烁的灯光标识,表明它正处于“维护作业中,防御关闭”的状态!
他们成功了!不仅甩掉了“利维坦”,还找到了排污管道的出口!而且,防御系统已经关闭!
“发现目标出口,防御已解除。”龙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地报告,“准备进入。”
没有犹豫,三人迅速离开裂缝,借着海底起伏地形的掩护,向着那个巨大的管道出口快速游去。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阔,直径确实接近三米,内壁光滑,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微生物膜。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有机质腐败的气味,即使透过深潜服的过滤系统,也隐约可闻。旋转滤网已经被移开,留下一个畅通无阻的、通向未知黑暗的通道。
龙云打开头盔上的强光探灯,雪白的光柱刺入管道深处,却照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回荡的水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玛利亚和李卓,两人都对他点了点头。
“冥河之路,就在脚下。”龙云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率先调转身形,头朝前,脚蹼轻轻摆动,如同一条归巢的游鱼,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条通往“深渊”心脏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排污管道。
玛利亚和李卓紧随其后,三道灯光很快就被管道深处的黑暗彻底吞噬。
管道之外,那片广袤而危险的海底世界依旧死寂,只有“利维坦”UUV恢复功能后发出的、不甘的搜索声波,在远方的海水中一圈圈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