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李村的青石板路刚被晨露打湿,李老墨的孙女李娟就抱着个樟木箱子站在院门口。
箱子上了把铜锁,锁芯带着锈迹,是当年李老墨亲手打造的,箱面刻着片小小的樟树叶,叶脉纹路跟祠堂老樟树的叶一模一样。
“这箱子锁了三十年,”李娟用钥匙轻轻转动铜锁,“爷爷临终前说,里面装着‘县域叶痕全卷’,要等能懂它的人来,才许打开。”
岳川跟着李娟走进院子,青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墙角摆着个旧石臼,里面还留着当年研磨拓印颜料的残渣。
樟木箱子被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打开时飘出一股浓郁的樟香和墨香——里面整齐码着十二卷拓本,每卷都用麻线捆着,封面是土黄色的糙纸,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字写着村名。
“银杏村”“林家村”“滨江东村”……最后一卷的封面是空的,只夹着片干枯的槭树叶,叶边带着拓印时蹭到的朱砂痕。
“爷爷说,最后一卷要拓‘古枫村’的叶痕和村名,”李娟拿起空封面的拓本,“可古枫村六十年代就因山洪搬迁,村民散落到各地,村址也被草木覆盖,爷爷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能代表古枫村的叶痕和碑刻,这卷就一直空着。”
岳川指尖划过拓本上的真迹——银杏村的槐叶脉拓印清晰,林家村的族谱字迹苍劲,滨江东村的旧车票拓痕带着岁月的毛边,每一卷都像在诉说着古村的往事。
他的目光落在那片槭树叶上,叶尖还嵌着点细小的泥土,是当年李老墨在古枫村旧址捡的。
“咱们搞个‘拓本补全计划’,”岳川突然合上拓本,“组织村民去古枫村旧址寻找线索,比如古碑残片、老树根、当年的树叶化石,再按李老墨的拓印风格,补全最后一卷的古枫村叶痕;
同时让散居各地的古枫村后人,带着自家珍藏的旧物件、老树叶来,拓印后贴进补全的拓本里,让空卷长出根脉。”
这话看似是摩挲拓本与槭树叶时的灵感迸发,实则是复刻前世地球“文物修复互动展”的文娱模式,将“静态拓本”升级为“实地寻踪+后人共创”的动态补全,既承接“县域根脉展”的主线,又自然伪装成“结合空卷与槭树叶的原创设计”。
“拓印工具就用李老墨留下的旧家伙,颜料按他的配方重新熬制,星娱肯定会用机器伪造补全卷,咱们要的就是亲手寻、亲手拓的真源流。”
李娟眼睛一亮,立刻从箱底翻出李老墨的拓印手记。
泛黄的纸页上,详细记录着古枫村的旧址方位、当年的村碑样式,还有拓印古枫村叶痕的要求:“取古枫村原生槭树叶,拓其脉;寻村碑残片,拓其字;集村民旧物,拓其痕”。
“这些手记能帮咱们少走很多弯路,”她把手记递给岳川,“爷爷的拓印配方里,除了苏木、栀子,还加了古枫村特有的枫香树脂,拓出来的痕迹会带着淡淡的枫香。”
凌薇立刻带着团队准备寻踪工具——从文化馆借了洛阳铲(用于探查地下碑刻残片),找李村村民要了镰刀(清理旧址草木),还准备了李老墨留下的旧拓板和鬃刷,特意没清理上面的旧颜料残渣。
“星娱要是搞这个,肯定会用塑料洛阳铲、新制拓工具,”她边整理边说,“可这旧工具的锈痕、颜料残渣,才配去寻古村的根,假的再精致,也挖不出真线索。”
她还按李老墨的手记,用枫香树脂、苏木、栀子重新熬制颜料,熬好后装在旧瓷碗里,碗沿还留着当年的颜料渍:“这颜料熬了三个时辰,跟爷爷当年的配方一模一样,拓出来的痕才带着古枫村的味。”
林野的相机对准李老墨的拓印手记——纸页上的字迹有的洇了墨,有的被虫蛀出小孔,却依旧能看清古枫村的旧址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村碑处”“古枫树下”。
“要拍寻踪的全过程,”他对着镜头调试焦距,“比如村民用镰刀砍断杂草,露出被埋的石础;
队员用洛阳铲小心翼翼探查,带出带着枫香的泥土;李娟对着旧址地图辨认方向,这些画面比明星摆拍的‘寻古主题’照片真一百倍。”
他还特意拍了李老墨留下的旧鬃刷,刷毛上的旧颜料与新熬制的枫香颜料混在一起,像时光在工具上留的痕。
陆哲带着录音设备,跟着寻踪队伍一起出发——他要录下旧址的自然声:风吹草木的“沙沙”声、洛阳铲挖土的“咚咚”声、村民辨认地形的交谈声,还要录下古枫村后人回忆往事的声音。
“把这些声音混进‘拓本补全声景’,”他对着岳川说,“补拓时播放,像李老墨当年寻古村时一样,星娱的声景只会放合成的‘古风音乐’,哪有这种带着泥土和草木味的真声。”
他还提前联系了几位古枫村后人,让他们带着旧物件来,准备录制他们的家族故事。
夏晚晴坐在李村的老槐树下,抱着吉他改编巡展曲,把寻古、补拓、枫香元素编进歌词:“旧手记,指痕深,洛阳铲下寻古村;枫香染,拓痕新,空卷呀,藏旧人。”
调子比之前更悠远,混着熬制颜料的“咕嘟”声、村民准备工具的交谈声,刚唱两句,就有古枫村后人陆续赶来——家住县城的张大爷带了个旧竹篮(当年从村里带出的,篮底嵌着片槭树叶),说“这篮跟着我五十年,叶痕就是古枫村的记号”;
定居邻市的刘阿姨带了张老照片(1958年古枫村的合影,背景是棵大枫树),说“照片里的枫叶,就是爷爷当年拓印用的那种”。
周曼在李村的晒谷场登记古枫村后人带来的旧物件,每个物件都贴一张糙纸标签,注明“物件名称”和“关联故事”:“张大爷,旧竹篮+嵌叶,1973年从古枫村带出”“刘阿姨,老照片+枫叶背景,1958年古枫村合影”。
登记本用的是李老墨当年的账本,纸页泛黄,周曼的字迹落在1965年的拓印记录旁,像新的线索在旧时光里生长。
“刚收到消息,星娱在古枫村旧址附近的空地上搞了‘古村寻踪展’,”她抬头对岳川说,“用的是塑料假村碑、印着枫叶的假拓本,还雇人假装挖掘,手里拿着印着明星头像的洛阳铲,甚至伪造了‘古枫村叶痕全卷’,上面的字迹都是电脑字体,特别假。”
林野拿着相机去旧址附近拍素材——镜头里,星娱的展棚亮着彩色LEd灯,塑料村碑上的“古枫村”三个字歪歪扭扭,假拓本上的枫叶纹理模糊不清;
工作人员穿着印着明星的马甲,对着路人喊:“扫码关注,免费领‘古枫村同款枫叶拓片’!”
没几个人愿意停下,张大爷路过时瞥了眼假村碑,冷笑一声:“这哪是古枫村的碑?当年的村碑是青石刻的,字是柳体,他们这塑料碑,连石纹都没有!”
有个想寻根的古枫村后人凑过去问:“能帮我找下祖辈的痕迹吗?”工作人员摆摆手:“我们这是展示,不帮真寻踪!”后人摇摇头,转身就往李村走,想跟着岳川的队伍一起去真旧址。
寻踪队伍抵达古枫村旧址时,杂草已经长到半人高,阳光透过草木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娟拿着爷爷的手记,在前面带路:“按爷爷的记录,村碑应该在这片坡地!”
村民们挥舞着镰刀,小心翼翼地清理杂草,怕破坏地下的遗迹。突然,一个村民喊了一声:“这里有块石头!”大家围过去,用洛阳铲慢慢清理周围的泥土——一块青石刻的碑角露了出来,上面还能看到“枫”字的残笔,石纹里嵌着点当年的朱砂拓印痕迹。
“是古枫村的村碑!”
李娟激动得声音发颤,“爷爷找了十几年的碑,终于找到了!”
岳川让人拿来旧拓板和鬃刷,按李老墨的手法,先用水湿润碑角,再覆上糙纸,用鬃刷轻轻敲打,残笔“枫”字的痕迹慢慢显现;
最后蘸取枫香颜料,用软布按压,一张带着残字和石纹的拓片就成了,朱砂色里透着淡淡的枫香。
凌薇在旁边清理出一块空地,摆上旧石臼,把张大爷竹篮里的嵌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拓印——槭树叶的脉络清晰地拓在糙纸上,叶边的磨损痕、嵌在叶肉里的细沙,都被完整保留下来。
“这是古枫村的真叶痕!”张大爷看着拓片,红了眼,“当年我娘就是用这片叶包着干粮,带我逃出山洪的,现在终于能把它拓进全卷了。”
陆哲的录音设备一直没停——录下村碑出土时的欢呼声、拓印时的敲打声、张大爷回忆往事的哽咽声,还有风吹过古枫村旧址的自然声。
“把这些声音混进‘补全声景’,”他对着耳机说,“等拓本补完,播放出来,就像李老墨和古枫村的祖辈都在现场,星娱的假展只会放循环的‘挖掘音效’,哪有这种带着真情的真声。”
夏晚晴的弹唱从李村传到旧址——歌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枫香和泥土的气息,寻踪的人都跟着轻轻哼,连清理杂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仿佛在对这片沉睡的古村表达敬意。
有个古枫村后人,对着村碑残片深深鞠了一躬:“祖辈们,我们找到家了,你们的叶痕,终于能回家了。”
傍晚时分,寻踪队伍带着村碑残片拓印、槭树叶拓印、旧竹篮痕拓印回到李村,古枫村的后人们也都聚在晒谷场。
岳川把这些拓片铺在八仙桌上,与“县域叶痕全卷”的最后一卷对齐——残字“枫”、槭叶脉、竹篮痕,刚好能拼出古枫村的核心印记。
李娟拿起李老墨的旧毛笔,在空封面写下“古枫村”三个字,字迹模仿爷爷的风格,苍劲中带着温润。
周曼忙着把后人们带来的其他拓片贴进补全的拓本里:刘阿姨照片里的枫叶拓印、另一位后人带来的旧农具拓印、孩子画的古枫村想象图拓印,每一张都带着独特的痕迹。
“还有个惊喜,”周曼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拓片,“文旅局在档案馆找到了古枫村的旧户籍册,上面有当年的村名全称‘古枫溪村’,我拓了下来,刚好补在封面的‘古枫村’旁边。”
岳川接过户籍册拓片,贴在封面的角落,朱砂色的字迹与枫香颜料的拓痕重叠,像古村的根脉终于完整衔接。
林野的相机对准补全的“县域叶痕全卷”,十二卷拓本整齐排列,最后一卷的槭树叶拓印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樟香和枫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堂屋里。
夏晚晴抱着吉他,在八仙桌旁弹起改编后的巡展曲尾音,歌声混着枫香、墨香,飘向古枫村旧址的方向——李娟突然发现,补全的拓本最后一页,爷爷当年夹着的槭树叶背面,竟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古枫溪村,枫香树后,藏有老族谱残页”。
岳川凑过去看清字迹,心里一动:原来李老墨当年早就找到了线索,只是没来得及挖掘。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沉入西山,古枫村旧址的方向,仿佛有一片枫树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召唤他们,去寻找更完整的古村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