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卫星电话那头,沉稳的男声似乎并不意外张夏的来电,甚至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淡然。
“说吧,这次又惹了什么麻烦?”
张夏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语气急促但清晰:“老K,我需要你动用最高权限,立刻查一个人。画家,化名‘林黯’,活跃期大约在十二年前,主要活动范围可能涉及江南、江淮一带。我要他的全部真实信息、社会关系、尤其是十二年前至今的所有行踪轨迹、经济往来,以及……任何可能与‘槐驿古镇’、‘孙伟’或‘民俗符号学’产生关联的线索。”
他快速将刚刚发现的油画细节——特别是那个诡异的“笑脸”符号和旁边的罗马数字“6”——通过安全信道传输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老K似乎在快速浏览信息。
“‘林黯’……LIN AN……”老K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隐约传来,“这个名字的构成有点意思。‘林’为双木,‘黯’从黑从音,有晦暗、沉寂之意,更像一个刻意营造的化名。十二年前……时间点很微妙。你说的那个符号,数据库初步比对,有点类似西南某些濒临失传的傩戏班用来标记‘替身’或‘容器’的禁忌符咒,但结合这个数字‘6’……我需要点时间深入检索。”
“我们没有时间了,老K。”张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槐驿那边出了大事,常晴用傩面设下的封印最多只能撑六个小时,现在可能已经过去一部分了。杰西卡陷在了一个与这幅画密切相关的民国幻境里。我怀疑,这个‘林黯’根本不是普通的画家,他的画,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钥匙’,甚至是‘触发器’。”
“常晴也卷进去了?还动用了傩面?”老K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显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知道了。给我三十分钟……不,二十分钟。我会调用所有能调用的资源,包括一些……尘封的档案。保持这个频道畅通,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明白。谢了,老K。”
“少来这套,保住小命再说。”老K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张夏放下卫星电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二十分钟,在平时转瞬即逝,在此刻却如同一个世纪。他不能干等,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工作台上那幅《槐驿古镇暮色》的高清扫描图。桥洞下的阴影、扭曲的人影、诡异的符号……还有那棵姿态妖异、影子如同张牙舞爪魔怪的槐树。
槐树……
张夏脑中灵光一闪!他立刻在电脑上打开另一个加密数据库,输入了“槐驿古镇”、“老槐树”、“风水”等关键词进行交叉检索。
大量的信息碎片涌现出来:地方志中关于古镇“眠牛之地”风水格局的记载、近代测绘地图上标注的古槐位置、甚至还有一些零散的、关于古镇开发前夜,孙伟曾高价请来某位神秘风水师“调整”布局的小道消息……
张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眼神越来越亮。他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油画中的细节一一对应,一个大胆的推测逐渐成形:
“林黯”的这幅画,或许根本就不是写生或创作,而是一幅经过精心伪装的“风水勘验图”乃至……“阵法布局图”!画中那些看似艺术处理的细节——无人的寂静、扭曲的树影、桥洞下被“禁锢”的人影——很可能是在隐喻或直接指示某种邪阵的阵眼、能量节点和……祭品的位置!
而那个罗马数字“6”,结合六小时的时限,它指向的,很可能就是阵法彻底发动的最终节点,或者……是维持某个关键平衡所需的“祭品”数量?
这个想法让张夏脊背发凉。如果猜测属实,那么孙伟开发古镇的目的,就绝不仅仅是商业投资,而是一场持续了十二年、精心策划的、以整个古镇和数百居民为棋局和祭品的巨大阴谋!而画家“林黯”,极有可能是这个阴谋的核心知情人甚至参与者之一!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右下角,代表老K的特殊提示图标急促地闪烁起来!
张夏立刻点开。
传输过来的并非大段文字,而是一份高度加密、经过层层脱敏处理的简报摘要,以及几张模糊的黑白档案照片。简报上的信息触目惊心:
【目标:林黯(化名),疑似真实姓名:林(部分信息被抹去)。曾就读于国立杭州艺专,师从(名字被抹去),专攻油画及古典壁画临摹。约十二年前活跃于江淮地区,与多名地方绅宦、古董商过从甚密,后于(时间点与孙伟收购槐驿古镇前期高度吻合) 突然销声匿迹。经查,其最后一批公开活动中,包括为当地富商(名字被抹去,但指向性极其明显)** 的私人宅邸绘制大型壁画。值得注意的是,该富商当时的主要商业合伙人之一,即为孙伟。】
简报最后一行用加粗红色字体标注:
【高危关联:目标人物‘林黯’在失踪前,曾多次接触并深入研究过一类已被封存的禁术文献,据信与某种利用‘地脉怨气’及‘生灵执念’构筑‘永恒幻境’的古老邪阵有关。其最后出现地点,经纬度坐标经换算,与‘槐驿古镇’中心区域误差不足百米。】
【附件:档案照片(摄于约十二年前)】
张夏点开附件照片。第一张是一个艺术沙龙的黑白合影,人群中,一个穿着中式长衫、气质阴郁、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被红圈标出,备注即为“林黯”。第二张照片更加模糊,似乎是从某个监控录像中截取的远景,画面中,“林黯”正与一个穿着体面、侧脸轮廓与孙伟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交谈着什么!
证据链,闭合了!
“林黯”就是孙伟的人!这幅《槐驿古镇暮色》油画,就是整个邪阵的“图纸”!而孙伟母亲的惨死、镇压仪式、乃至后来古镇化为纸扎世界、民国幻境的出现……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为了启动和维持这个邪恶阵法而进行的血腥献祭!
六个小时的封印时限,对应的就是这个邪阵最终完成的倒计时!时间一到,阵法彻底激活,所有人的意识都将被吞噬,成为维持这个“永恒幻境”的养料!
张夏猛地抓起卫星电话,再次接通老K,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微微沙哑:“老K!确认了!‘林黯’是关键!我要这个邪阵所有的细节,尤其是它的核心阵眼和破解方法!最快速度!”
“已经在查了,但这类禁术资料级别太高,需要时间破解权限。”老K的声音也带着凝重,“另外,刚刚截获到一段模糊的通讯信号,源头发射位置就在槐驿古镇附近,内容经过加密,但破译出的几个关键词是……‘祭品到位’、‘子时启动’、‘目标:白’。”
子时!也就是深夜11点到凌晨1点!这与六小时倒计时的终点完全吻合!
而“目标:白”……是指白洁?还是杰西卡?或者……两者都是?
张夏的心沉到了谷底。敌人的最终行动,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