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快散场时,来了个戴草帽的老头,背着个旧竹筐,筐里装着些竹制的老物件——竹制的烟盒、竹雕的笔筒,还有个竹制的蝈蝈笼,笼门都快掉了。“安师傅,您给看看这些值不值钱?”老头搓着手,“老伴住院了,想换点医药费。”竹安拿起蝈蝈笼,摸了摸笼底的刻字:“这是‘竹痴张’的手艺,有年头了。这样,我给您五千,这些我收了,再给您编个新竹筐,结实。”
老头眼眶一红,非要给竹安磕个头,被竹安拉住了。“您要是不嫌弃,明天来工作室帮忙劈竹料,管饭,一天给您开一百块。”老头连连点头,说自己年轻时就会编竹器,后来嫌不挣钱才放下的。竹生在旁边听着,悄悄给老头的竹筐里塞了两盒竹香糕:“大爷,明天早点来,我教您用新工具。”
老头第二天果然来了,劈竹料的手艺一点没忘,竹刀在他手里耍得比竹生还溜。“当年我跟‘竹痴张’学过三个月,”他边劈边说,“他说编竹器得有三分傻气,一分是爱,一分是韧,还有一分是舍不得。”竹安听得直点头:“可不是嘛,急着挣钱的人,编不出好东西。”
入伏那天特别热,竹安在工作室搭了个竹制的凉棚,棚顶铺着新鲜的竹叶,凉风丝丝往底下钻。孩子们围着竹桌编灯笼,老头给他们讲过去的事——谁家用竹制的粮囤存了十年的米,谁家的竹制婴儿车传了三代,听得孩子们眼睛都直了。竹宁突然说:“张爷爷,您给我们编个竹制的水枪吧!天太热了,想玩水。”
老头乐了,找了根细竹管,三下五除二就做了个水枪,竹管一头堵上竹塞,另一头钻个小孔,灌上水一推,能射出老远。孩子们抢着玩,水洒在竹制的地板上,溅起一片水花,老头站在旁边笑,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暖意。竹安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工作室里的竹香,比任何时候都浓。
月底给孩子们发工钱,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拿着钱,非要请竹安吃冰棍。“安爷爷,我弟弟的铅笔买了,还剩五块钱。”她举着两根绿豆冰棍跑过来,竹安接过来,咬了一口,凉丝丝的甜。“下周教你们编竹制的小钱包,”他抹了把嘴,“编得好的,能卖给市集上的姐姐们。”孩子们欢呼雀跃,手里的冰棍化了都没察觉,糖水顺着竹制的小板凳往下滴,像串透明的珠子。
夜里关店时,竹安坐在凉棚下,看老头和竹生在收拾竹料。老头说要把年轻时的手艺捡起来,竹生说要教他开网店。晚风带着竹香吹过来,凉棚上的竹叶“沙沙”响,像谁在哼着老调子。竹安摸出兜里的竹制哨子,吹了声短音,这是收工的信号。
他知道,明天太阳一出来,工作室的门还会敞开,孩子们的笑声、竹刀劈竹的脆响、还有老头讲的老故事,会把这夏天填得满满当当。就像后山的竹林,不管天多热、雨多大,都一节节往上蹿,带着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长得郁郁葱葱,热闹得没个完。
孩子们盼着学编竹钱包,竹安特意找了批软竹篾,浸在温水里泡了三天,摸起来滑溜溜的像缎子。“编钱包得用‘人字纹’,”他给孩子们做示范,竹篾在手里一挑一压,“这样才结实,装硬币不硌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学得快,编到一半突然把竹篾往旁边一拐:“我想加个小口袋,放糖纸。”竹安瞅着她歪歪扭扭的口袋直乐:“行啊,自己的钱包自己说了算。”
老张头(就是那个带老竹器来的老头)也跟着学,他手指有点抖,编出的纹路忽宽忽窄,却比谁都认真。“当年我给老伴编过个竹制的烟荷包,”他边编边念叨,“她总说我编得松,装烟丝漏一兜。”竹宁在旁边接话:“张爷爷,您编完我给您缝个布衬里,保证不漏!”老张头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说要把这钱包送给住院的老伴当礼物。
文创园要办“非遗体验日”,让各家工作室出个互动项目。竹安琢磨着搞个“竹制手作大赛”,让游客编竹蚂蚱,编得最好的送个竹制的小摆件。竹生去做奖品,雕了十几个竹制的小老虎,个个憨态可掬,竹宁还给老虎刷了层清漆,亮闪闪的。
体验日那天,竹满堂的摊位前排起长队。有个穿西装的大哥笨手笨脚地编蚂蚱,竹篾缠成一团乱麻,急得直冒汗。“别慌,”竹安拿过他手里的竹篾,“就像系鞋带,先绕个圈再穿过去。”大哥跟着学,总算编出个四条腿的“怪物”,举着跟孩子似的乐:“我儿子肯定喜欢!”
老张头的老伴出院了,坐着轮椅来工作室看他。老太太摸着老张头编的钱包直掉泪:“比当年那烟荷包强多了。”竹安让哑女端来竹制的小桌子,摆上竹香糕和竹芯茶,老太太尝了口糕:“这味跟我娘家妈做的一样,带着竹子的清劲。”临走时,竹生给老太太推来个竹制的轮椅垫,用软竹篾编的,上面还绣了朵竹花:“坐着不硌得慌。”
入秋摘板栗的时候,竹安带着孩子们去后山。竹制的长杆打下来的板栗,裹着刺球“噼里啪啦”掉一地,孩子们戴着竹制的手套捡,扎得“哎哟”叫,却没人肯停手。老张头最厉害,爬树比竹生还快,坐在树杈上往下扔板栗,竹筐接得满满当当。“这板栗得用竹制的筐装着阴干,”他边扔边说,“不然容易烂。”
收完板栗,竹生用竹篾编了个大簸箕,把板栗摊开晾着。“等晾好了,我教你们做竹制的糖炒板栗锅,”他跟孩子们说,“竹编的锅胆,外面包层铁皮,炒出来的栗子带着竹香。”孩子们听得直咽口水,说要留着给爸妈尝尝。
有天半夜,竹安被电话吵醒,是老张头打来的,声音发颤:“安师傅,我老伴喘不上气,村里的车进不来……”竹安赶紧叫上竹生,开着三轮摩托往村里赶。竹制的车灯在黑夜里晃出两道光,竹生在后面扶着老张头,嘴里不停念叨:“没事的,没事的。”到了镇上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会儿就危险了,老张头握着竹安的手直哆嗦:“这辈子都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