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前往西安的密探终于传回第一封密报。信鸽在深夜抵达,腿上绑着的细竹管内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
陈远在灯下展开密报,眉头越皱越紧。秦川匠作确实在秘密打造兵甲,但蹊跷的是,这些兵甲的制式并非明军样式,反倒带着几分前元遗风。更奇怪的是,密探观察到每晚都有蒙面人出入匠作,运送的箱子沉重异常,却非兵甲。
“看来不只是私造军械这么简单。”刘伯温不知何时来到书房,站在陈远身后看着密报。
陈远将密报递给他:“先生觉得,这些蒙面人会是什么人?”
刘伯温仔细看了半晌,手指在“前元制式”四个字上轻轻敲击:“要么是北元细作,要么是有人想嫁祸北元。”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陈远猛地起身,推开窗户,只见一只黑猫从屋檐跳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了。”陈远低声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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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陈远照常前往工学院督办农具推广。马车行至半路,突然一个乞丐冲到路中,将一张纸条塞进车窗,随即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陈远展开字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秦川有变,速查粮仓。”
他心中一震,立即吩咐车夫改道前往户部。作为工学院主事,他有权查阅各地粮仓的储备情况。
户部郎中见陈远突然到访,虽感意外,还是恭敬地取来西安府的粮仓册簿。陈远仔细翻阅,表面一切正常,各仓存粮与上报数目完全一致。
“可有近三个月新入库的粮食?”陈远问道。
郎中想了想:“倒是有一批,是从河南调往西安的军粮,暂存在官仓。”
“带我去看看。”
在官仓内,陈远注意到一批麻袋的缝线方式与官制不同,更像是民间所用。他趁人不备,用匕首悄悄划开一个口袋,流出的竟不是粮食,而是沙土!
“这是……”户部郎中也惊呆了。
陈远面色凝重:“立即封存这批‘军粮’,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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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陈远秘密入宫。朱元璋在偏殿接见了他,听完禀报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沙土替换军粮,真正的粮食不知去向?”
“不仅如此。”陈远低声道,“臣怀疑,这些粮食很可能被运往北元。”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但臣已经派人盯住所有通往关外的要道,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必定能抓住把柄。”
朱元璋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觉得,秦王是否知情?”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陈远谨慎地回答:“以目前证据来看,秦王最多是被蒙蔽。但若不能尽快查清,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朱元璋明白他的意思。若此事真的牵扯到秦王,那将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大的丑闻。
“朕给你一道密旨。”朱元璋终于下定决心,“必要时,可以调动西安周边的卫所兵力。”
陈远心中一震。这道密旨等于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可见事态之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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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西安传来急报:秦川匠作昨夜突然起火,整个工坊烧成白地。同时,看守粮仓的士兵发现有人试图纵火焚仓。
陈远立即下令:“通知我们的人,按计划行动。”
原来,他早就料到对方会狗急跳墙,提前在关键位置布置了人手。
当夜子时,一队神秘的车队悄悄出了西安城,往北而行。车队约有五十辆大车,每辆车都沉重异常,车轮在官道上压出深深的辙痕。
车队行至一处峡谷时,突然前后路口都被巨石堵住。两侧山崖上亮起无数火把,将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陈远站在崖顶,俯瞰着下方慌乱的车队:“奉旨查案,放下兵器!”
车队中冲出一个蒙面人,正是李善达。他抬头看见陈远,脸色惨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侍郎,等候多时了。”陈远冷冷道,“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我请陛下亲自来问?”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骑兵冲入峡谷,为首之人竟是秦王朱樉!
“陈远!”秦王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截本王的车队!”
陈远不慌不忙地取出密旨:“殿下,臣奉旨查案。这些车上装的是什么,殿下应该比臣更清楚吧?”
秦王脸色变幻,突然拔剑指向李善达:“都是这个奸臣蒙骗本王!说是什么给边军的补给,原来竟是通敌!”
李善达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陈远看着这场君臣相争的戏码,心中暗叹。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秦王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李善达。
“殿下,”陈远平静地说,“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请殿下随臣回京,向陛下当面解释吧。”
夜色中,火把噼啪作响。一场牵连朝野的大案,终于在这一夜揭开了真相。但陈远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