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意志的声音,直接穿透一切阻碍,响彻在惠妃的识海最深处,让她神魂为之冻结:
“爱妃,你太让朕失望了。”
惠妃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僵,她猛地扭过头,望向那片阴影,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恐的惨白。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绣墩上滑落,踉跄着跪倒在地,朝着阴影的方向深深伏下身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臣妾……臣妾罪该万死……”
那声音继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却比任何怒斥都更令人胆寒:“后宫之争,朕容得下。但地脉,是朕的底线,是神朝皇宫的筋骨。碰触地脉,便是动摇国本。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惠妃清泪滴下,面容梨花带雨,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泣不成声,柔柔道:“臣妾知罪!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饶过臣妾这一次……”
阴影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寂静却比刀剑加身更让人煎熬。良久,那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决定生死的冷漠:“看在往日情分,同族之谊,也看在你父兄尚算勤勉的份上,此次,朕小惩大诫。瑶华宫,给朕安安分分地闭门思过。若再让朕察觉到你将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声音微微一顿,一股如同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惠妃全身,让她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后果,你很清楚。”
话音落下,那阴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惠妃瘫软在地,剧烈喘息,冷汗已将她全身浸透,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恐惧与彻底的屈服。
她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那无声的警告,远比任何公开的惩罚都更具威慑力。地脉,是绝对的禁区。她和她背后的势力,短时间内,必须彻底蛰伏,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翌日,象征着天恩浩荡的圣旨,便伴随着初升的朝阳,下达至焕发着新生机的青鸾宫。
内庭司总管李公公亲自前来宣旨,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几分。他身后跟着两列手捧紫檀玉盘、描金锦盒的太监宫女,盘中之物宝光隐隐,灵气氤氲,引人瞩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公公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在青鸾宫正殿前响起,“婉仪虞氏,性行温良,克谨修持,于宫闱动荡之际,坚守本心,勇猛精进,成功凝煞,堪为后宫典范。然,前番闭关,竟因宫闱管理疏失,累及地脉波动,几损道途,朕心甚为轸恤。为彰其功,慰其遇,补其耗,特赏赐如下:
一、赐‘玉甘霖华宝泉’一座。此泉乃引九天甘霖之意,聚大地灵毓之华,置于宫苑,可自行汇聚周天灵机,滋养本源,于万木回春之道尤有神效,其泉水更具涤荡暗伤、温养灵脉之玄奇。
二、赐‘中品碧波煞气’一道。此煞气取自东海之眼,性温润而质绵长,蕴含水木相生之造化,可用于淬炼初凝之煞元,去其燥意,增其韧性,稳固道基。
三、赐上品灵玉八百,四阶灵药‘千年血珊瑚’两株,‘凝碧丹’十五瓶,‘养魂木’一尺,另赐鲛绡十匹,明珠一斛,宝材丹药若干。
望尔善用此赐,固本培元,砥砺前行,早登大道。钦此!”
这份赏赐,远超寻常妃嫔破境之例,其丰厚程度令人咋舌!
尤其是那“玉甘霖华宝泉”,乃是可持续的、能提升一宫之地灵脉品质的罕见资源,其价值难以估量;“中品碧波煞气”更是巩固凝煞境修为的极品资粮。
其余的赏赐也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这既是对虞璎成功突破的公开褒奖,更是对她此番无端被卷入地脉风波、险些道途尽毁的隆重补偿与政治安抚,意在平衡后宫舆论,彰显陛下不吝赏罚的公正。
虞璎身着婉仪礼服,于殿前恭敬跪接圣旨,声音清越而沉稳:“臣妾虞璎,叩谢陛下天恩浩荡!定当恪守宫规,勤修不辍,稳固境界,以期不负陛下隆恩圣望!”
李公公宣旨完毕,脸上堆满笑容,亲自上前虚扶虞璎:“恭喜璎婉仪,贺喜璎婉仪!陛下对婉仪可是寄予厚望啊。这‘玉甘霖华宝泉’,工部司匠已候在宫外,只待婉仪选定吉位,便可即刻动工,引灵开泉,绝不耽误婉仪修行。”
“有劳李总管费心。”虞璎微微欠身,礼数周全。
送走宣旨队伍,青鸾宫上下顿时沉浸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挽秋、拂冬等人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赏赐,尤其是那座即将改变青鸾宫灵气环境的神泉,个个喜形于色,与有荣焉。
虞璎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份远超规格的厚赏,既是补偿,也是将她进一步推至风口浪尖。
陛下借此昭示了对“维护地脉稳定”行为的肯定,以及对“遵守规则”之人的奖赏,更是对后宫所有人的一次警示。她将赏赐一一清点入库,尤其是那道“碧波煞气”和“养魂木”,对她当前稳固境界、修复因火毒而略有损伤的神魂至关重要。
数日后,工部精通阵法的巧匠便在虞璎的指引下,于青鸾宫庭院灵气最为盎然的东南巽位,选定了一处灵机交汇之所。但见匠人们以特制的“寻龙尺”定位,以“辟地锥”开凿,引动早已准备好的灵源玉髓和甘霖精华,辅以繁复的“聚灵”、“固源”、“化生”阵法符文。
不过短短七日,一眼直径约一丈、深不见底的泉眼便已成型。泉眼以整块温润的青灵玉铺底,泉壁由带有天然云水纹的奇石垒砌而成。
清澈剔透的泉水自泉眼深处汩汩涌出,水色莹白,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与一股清冽甘醇的异香,更有点点如同碎玉星辰般的华光在泉水中载沉载浮,映照着日光月辉,美不胜收——正是“玉甘霖华宝泉”。
泉眼甫一成形,便自行吸纳周天灵机,整个青鸾宫的灵气浓度以肉眼可感的速度提升,庭院中的花草灵植仿佛久旱逢甘霖,枝叶舒展,碧翠欲滴,生机勃发,甚至连宫墙角落的一些苔藓都焕发出莹莹绿光。
虞璎立于泉边,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精纯而温和的灵机与生机道韵,体内乙木长生煞元自发缓缓运转,之前因阴秽火毒侵袭而残留的些许经脉滞涩之感,在这灵泉气息的浸润下,竟开始悄然消融。她深吸一口带着泉香的灵气,只觉心神俱醉。
她知道,有了此泉,不仅日后修行事半功倍,青鸾宫也将真正成为一处修炼福地,对她培养自身势力、巩固地位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转身回到加固了阵法、灵气愈发充盈的静室,虞璎取出了那道盛放在湛蓝色玉瓶中的“中品碧波煞气”。
揭开瓶口封印,一股温和、坚韧、带着潮汐起伏般韵律与水润草木清香的煞气弥漫开来,与静室内浓郁的乙木灵气交融,竟隐隐形成水木相生的和谐场域。
她盘膝坐下,凝神静气,开始运转功法,小心翼翼地引导这一缕碧波煞气,如同技艺高超的工匠,以水之柔韧,细细打磨、淬炼着那新生的、尚带一丝燥意的青木煞元,使其愈发精纯、凝实、圆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