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沼泽泛着墨绿色的泡沫,腐草在水面上堆出凌乱的浮岛,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半尺深的淤泥里。林萧踩着特制的木屐,靴底陷进泥层时,能听见底下传来细碎的骨裂声——那是之前误入沼泽的野兽残骸。
“少爷,前面的雾气不对劲。”摩罗煞压低声音,手里的骨矛尖端泛起红光,这是靠近邪祟时的预警。
林萧抬手示意停下,指尖捏了张“破妄符”,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燃成金粉。眼前的白雾像被撕开道口子,隐约能看见百米外的芦苇丛里,立着个模糊的人影,青铜面具在雾中闪着冷光。
“果然在这。”林萧冷笑一声,身后的五千弟兄立刻散开,按照事先排好的阵形围成半圆,将芦苇丛包抄起来。兽王战甲的金属碰撞声在沼泽里格外清晰,惊得水面上的水鸟扑棱棱飞起。
青铜面具人缓缓转身,手里把玩着枚血玉扳指,正是昨日被骨矛划破的那块衣料,此刻正被他缠在指尖把玩。“林少主倒是比我想的更敢闯,这沼泽里的‘蚀骨蚊’,可是连玄铁都能啃出洞来。”
话音刚落,周围的芦苇突然剧烈晃动,黑压压的蚊群从丛中涌出来,每只都有拇指大小,复眼泛着绿光。摩罗煞立刻甩出骨粉,粉末在空中凝成屏障,蚊群撞上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依旧前仆后继。
“别浪费灵力。”林萧抽出乌木剑,剑身在雾中划出银弧,“它们怕火。”
早已备好的松油火把被点燃,橙红色的火焰在沼泽上连成圈,蚊群被火光逼退,却在圈外盘旋不去,嗡嗡声像无数把小锯子在磨耳朵。
青铜面具人忽然笑了,笑声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林萧,你真以为凭这些人能困住我?昨晚在城头,若不是故意露破绽,你以为能伤到我?”
“是不是破绽,试试就知道。”林萧剑指对方,“把王家的布防图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布防图?”面具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你可知这图背后是谁的意思?杀了你,整个北境都是王家的,何必费那功夫。”他突然抬手,沼泽底下猛地窜出数根血色藤蔓,像蛇一样缠向最近的几个弟兄,藤蔓上的倒刺闪着寒光。
“小心!”林蛮挥斧劈断藤蔓,却见断口处涌出黑血,溅在木屐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这鬼东西有毒!”
“是‘血心藤’,靠吸食活物精血生长。”林御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黑袍下伸出无数骨爪,扎进泥层里,硬生生将藤蔓的根部从地下拽了出来。那些藤蔓失去根基,很快枯萎成灰。
面具人眼神一沉,显然没料到骷髅军团能克制血心藤。他后退两步,身形隐入更深的雾中:“看来留着你确实是祸害。”
雾气突然变得浓稠,能见度不足三尺。林萧立刻喊道:“结阵!火把靠拢!”
弟兄们迅速收缩阵形,火把聚在一起,勉强照亮周围丈许。摩罗煞突然指着左前方:“那边有动静!”
众人望去,只见雾中闪过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阵风。林萧挥剑砍去,却只斩到片衣角,布料落在泥里,瞬间被蚀骨蚊啃成碎片。
“是‘影杀卫’!王家养的死士,速度极快,擅长偷袭。”林萧剑身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护住咽喉和后心,他们的短刃涂了‘化骨散’。”
话音刚落,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来,短刃反射着幽光。兽王战甲的弟兄们早有准备,战斧横扫间带起风声,逼得影杀卫无法近身。林蛮一斧劈开个黑影的面罩,露出张毫无表情的脸,眼窝深陷,显然被药物控制了心智。
“都是些可怜人。”林萧叹息一声,乌木剑变劈为挑,剑脊打在短刃上,震得黑影手腕脱臼。林御冥的骨爪顺势抓住对方肩膀,将人拖进阵中,骨链瞬间缠上全身。
影杀卫见偷袭不成,竟开始自爆。数声闷响后,沼泽上炸开团团血雾,腐蚀性的液体溅在火把上,让火焰都暗了几分。
“疯子!”林蛮啐了口唾沫,战斧上的血渍被他用衣角擦掉,“少爷,这面具人是想同归于尽?”
林萧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面具,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拖延时间!快退!”
可已经晚了。沼泽边缘传来震天的马蹄声,王家的铁甲骑兵竟绕到了后方,此刻正踏着浮桥冲过来,铁蹄将木桥踩得咯吱作响。
“腹背受敌?”面具人的笑声再次响起,“林萧,这沼泽就是你的葬身地。”
林萧却突然笑了,抬手扯下腰间的信号弹,灵力注入的瞬间,信号弹拖着红焰冲上天空,在雾中炸开朵刺眼的火花。“死葬身还不一定。”
沼泽西侧突然传来号角声,林黑龙的声音穿透雾层:“大哥!俺带弓箭手来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来,带着火光射向铁甲骑兵,箭簇上裹着的松油点燃了战马的鬃毛,骑兵阵形顿时大乱。林萧趁机喊道:“左翼突破!去黑风口的高地!”
弟兄们跟着他往西侧冲,摩罗煞的骨矛扫开迎面扑来的影杀卫,林蛮则用战斧劈开挡路的血心藤。林御冥的骷髅兵在后方垫后,骨墙一次次挡住骑兵的冲锋。
青铜面具人见状,竟亲自追了上来,青铜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手里的短刃直刺林萧后心。林萧早有防备,乌木剑反手一撩,剑刃擦过面具边缘,激起串火花。
“有点意思。”面具人手腕翻转,短刃变刺为划,逼得林萧连连后退,脚下的淤泥突然下陷,竟陷到了膝盖。
“少爷!”林蛮回身想帮忙,却被两个影杀卫缠住。
短刃越来越近,林萧甚至能看见面具上的纹路。就在这时,沼泽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吼声,像是有巨兽在水底苏醒。面具人脸色骤变,短刃硬生生停在半空:“怎么可能……”
林萧趁机抽出靴中的匕首,刺向对方手腕。面具人吃痛后退,看向沼泽深处的眼神里竟带着恐惧,转身就往芦苇丛外跑,连影杀卫都顾不上了。
“他跑了?”林蛮解决掉影杀卫,跑过来把林萧从淤泥里拉出来,“那吼声是啥?”
林萧望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沼泽深处翻涌的墨绿泡沫,若有所思:“或许……这沼泽里,藏着比王家更可怕的东西。”
高地上,林黑龙的弓箭手正压制着铁甲骑兵。林萧爬上高地时,正好看见沼泽表面的泡沫开始破裂,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白骨,那些白骨竟在缓缓蠕动,像是要组成什么形状。
“先撤!”林萧当机立断,“这地方不能待了。”
弟兄们且战且退,铁甲骑兵见主将已逃,也无心恋战。当最后一个人影离开黑风口时,沼泽里的吼声越来越响,雾中隐约升起道巨大的骨影,在晨光中闪着森白的光。
林萧回头望了一眼,握紧了乌木剑。他知道,王家的麻烦还没结束,而这沼泽里的秘密,恐怕会让这场纷争变得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