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种的血脉瞬间沸腾,心口处的血色蛊卵也随之共鸣,传来阵阵灼热。
他正欲仔细查看,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猛然袭来!
“轰——!”
井口方向,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黑色的井水如同沸腾一般,疯狂倒卷,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夜空撕裂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吴龙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六翅蜈蚣的翅膀完全展开,遮天蔽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她竟然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唤醒井底的魂锅!
“桀桀桀……药仙教的余孽,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吴龙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如同厉鬼索命。
一口巨大的虚影,缓缓从井底浮现。
那是一口布满裂痕的黑锅,锅底的裂缝中,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五指弯曲,指甲漆黑,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直抓吴龙的天灵盖!
锅内,那声稚嫩的鸡鸣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助的求救,而是充满愤怒和决绝的——怒吼!
怒哥双翅一振,赤金火焰自心脉炸开,如瀑倾泻而下……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倾倒在清源村上空。
怒哥那双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翅膀,像是要撕裂这无边的黑暗。
他怒吼着,声音尖锐,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子的锅,轮不到你下蛆!”
小小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如一颗赤金色的流星,向着井口俯冲而去。
爪中紧紧捏着那枚从屋檐下捡到的“炉心”铜片。
凤种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东西,哪怕是一口破锅。
凤火如瀑,自他心脉炸开,倾泻而下。
那是纯粹的毁灭之力,焚尽世间一切污秽。
炉心铜片感受到这股力量,嗡嗡作响,边缘亮起耀眼的金光,与凤火交融,在空中凝结成一道虚幻的锅影。
那锅影,古朴而沧桑,带着岁月的痕迹,仿佛从远古走来。
它与井中那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魂锅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吴龙正欲撕裂魂锅,夺取其中蕴藏的庞大力量,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灼热。
六翅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让她不得不放弃眼前的魂锅,回身抵挡。
赤金色的火焰,已经舔舐到了她的后背,那是凤火,拥有焚尽万物的力量。
吴龙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挥动翅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凤火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蛆,难以摆脱。
吴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翅膀被火焰吞噬,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就在吴龙焦头烂额之际,远处的山崖上,顾一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他立于崖边,衣袂翻飞,宛如谪仙。
他袖中的“不求人”小锤,轻轻敲击了三下。
那声音,轻微而富有节奏,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跳之上。
三枚带着“顾”字的铜钉,自他袖中飞出,如同三道流星,精准地钉入地面,呈三角之势。
顾一白低声呢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器引阵成,命门自现。”
霎时,井底的魂锅剧烈震颤起来。
锅身上布满的裂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缓缓蠕动。
锅底那些古老而神秘的虫文,也随之重组,最终,浮现出一幅诡异的命穴图。
那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九处命穴的位置。
其中一处,正对应着怒哥心口处的血色蛊卵。
而另一处……赫然在顾一白自己的眉心!
这才是“不求人”真正的秘密——以命铸器!
它并非单纯的炼器之术,而是一种禁忌的道法,一种以生命为代价,操控命运的邪术!
在山崖的另一边,阿朵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感受到体内残蛊传来的剧烈震颤,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滴落一滴黑色的血珠。
那血珠落在石缝之中,竟然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催生出一片血色的藤蔓,蜿蜒指向井口的方向。
阿朵猛然睁开眼睛,她以血为墨,在身旁的石头上,缓缓画出四个字:“双命同契”。
“原来……你们的命,早就连在一起了。”她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随即,她撕下自己衣角的一块布料,用指尖蘸着自己的鲜血,在上面快速绘制出一道血色的符文。
她将这道血符,用力掷向村中高塔的方向。
那里,是铁三郎守夜的地方。
高塔之上,铁三郎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突然,一道血色的光芒,划破夜空,落入他的手中。
他接住那块带着血纹的布片,借着塔楼上的灯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符文。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认得这上面的符文,那是药仙教的秘术,一种能够唤醒人体内沉睡力量的古老咒语。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大蛊师以他母亲的性命相威胁,逼迫他布下恶毒的阵法,残害无辜的村民。
他虽然迫于无奈,不得不听从大蛊师的命令,但他的内心,却一直备受煎熬。
他渴望摆脱大蛊师的控制,但他却无能为力。
而现在,看到怒哥为了守护魂国,不惜与妖将吴龙拼死搏斗,他的内心深处,被深深地触动了。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
他开始悄然拆解自己腰间佩戴的毒器。
那些毒器,都是他亲手制作的,每一样都蕴含着致命的毒素。
他将其中一件名为“锁灵铁桩”的毒器,经过一番巧妙的改造,变成了一枚“引火雷锥”。
这枚雷锥,不仅能够引爆毒素,还能够引导火焰,将火焰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当吴龙被凤火缠身,分神之际,他猛然将手中的引火雷锥,掷向井边的毒雾之中。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引火雷锥引爆了弥漫在井边的毒雾,毒雾瞬间化为一片燃烧的火焰,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向吴龙的方向蔓延而去。
吴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释放的毒雾反噬。
她的口器被火焰灼伤,疼痛难忍,只能狼狈地向后退去。
魂锅趁机闭合,井口再次被火焰封印。
那口锅,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重新归于平静。
顾一白望着井口重新形成的封印,脸上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他低声呢喃,声音低沉而沙哑,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游戏,才刚刚开始……”
顾一白望着重新被火焰封印的井口,指尖一下下轻抚着眉心,那里像被烧红的铁钉狠狠钉入,疼得他几乎要咬碎牙关。
他低声喃喃,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师父,你说炼器者必断情绝念,方能得器之真……可这钉,为何偏偏也钉在了我的命门上?”
袖中那枚“不求人”铜钉嗡嗡颤动,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
空中那口虚幻的魂锅再次浮现,这一次却与先前截然不同。
锅底,赫然多出了两个并列的“顾”字——一个古老斑驳,锈迹斑斑,仿佛经历了岁月的无情洗礼;另一个却鲜红如血,仿佛刚刚滴上的朱砂,妖异而刺目。
那两个“顾”字紧紧相依,却又泾渭分明,仿佛两代执锤之人,共承一国之命,也共担一份沉重的命运。
一个是他那已经逝去的师父,一个……是他自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眉心处的刺痛,并非单纯的肉体伤痛,而是灵魂深处,某种禁忌的枷锁正在缓缓收紧。
他微微眯起眼睛,遮掩住眸中涌动的复杂情绪。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道:“看来,这口锅……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有趣。”
怒哥蹲在封印井口的焦黑边缘,一双金色的鸡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胸口处那枚半透明的蛊卵。
隐隐约约的,一只缩小版的雏鸡虚影,正绕着他不安分地飞舞盘旋,时而发出几声稚嫩的“啾啾”声,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逐渐壮大。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这股力量……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它来自于自己的血脉,来自于那传说中的凤种之力;陌生的是,它又与顾一白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仿佛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斩断的联系。
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井边大战,依旧历历在目。
吴龙凄厉的惨叫,毒雾被引爆的轰鸣,还有那口重新被火焰封印的魂锅……
怒哥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解脱。
毕竟,他们成功地击退了强敌,暂时保住了清源村的安宁。
可是,他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疑云。
“老子烧的是锅,可你……为啥也疼?”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死死地盯着顾一白所居住的药庐方向。
昨夜,当他燃烧凤火,焚烧那口诡异魂锅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站在山崖之上的顾一白,眉心处曾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