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彦的指尖捏着最后一根金线 线芯裹着细银砂 蹭过米白缎面时泛着冷光 她正给《女帝》主题绣品勾凤凰眼 用母亲传的 “打籽绣” 技法 每颗籽都扎得匀 颗粒比米粒略大 饱满得像真嵌了碎宝石 工坊的青石板上晾着刚染的丝线 淡紫浅粉鹅黄摆了半圈 水迹在阳光下缩成小圈 像撒了把碎镜子 王婶蹲在旁边翻晒 手里的竹竿挑着丝线 嘴里哼着苏州小调 “茉莉花” 调子走了点音 却暖乎乎的
“彦姐!顾总来了!” 小雨从门口跑进来 马尾辫甩得能碰到肩膀 平板夹在胳膊下 屏幕亮着 NFt 平台的留言区 某条评论 “彦姐的苏绣啥时候再上新品” 还在闪 “他拎着个烫金信封 边角闪得晃眼 比上次接咱们去警局的车还气派 那车标我认 是宾利 巷口王大爷盯着看了半天 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贵的车”
成彦放下绣针 指尖沾的金线末没擦 蹭在蓝布衫袖口 留下点淡金色的印子 那是母亲的旧衫 领口补过块浅灰布 是她当年熬夜缝的 成彦总爱穿 觉得能沾点母亲的运气 顾怀安推开门 手里的信封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烫金的 “《女帝》剧组” 四个字刻得深 指尖能摸到纹路 他嘴角弯着 比平时开会时的严肃样子软不少 手里还拎着个纸袋 “猜猜是什么 张导特意让我送过来 说怕快递慢了”
“张导?是拍《山河令》的张默?” 王婶手里的竹竿停在半空 丝线滑下来半根 她眼睛瞪得溜圆 皱纹都挤在一起 “我去年跟老头子去电影院看那戏 票房破 10 亿 散场时还有人哭呢 他怎么会找咱们彦丫头 这不是做梦吧”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怕看错
顾怀安把信封递给成彦 指尖碰了碰她沾着金线的手 有点扎 却暖 “《女帝》是今年最大的大女主电影 投资 3.2 亿 光服化道就花了 8000 万 张导选角不找流量 说要‘有故事感的坚韧’” 他顿了顿 从纸袋里掏出份剧本 “他看了你非遗纪录片的片段 还有你跟林国雄对峙的报道 说你身上有女主‘从泥里爬起来’的劲儿 试镜定在后天下午 要准备‘登基对峙’的戏 对手戏是李雪健老师 老戏骨 机会难得”
成彦拆信封的手有点抖 指尖划过烫金字体 像触到十年前不敢想的梦 指甲盖都泛白 里面除了邀请函 还有份精简剧本 扉页上张导的字苍劲 笔锋带劲 “成彦小姐 期待你让‘女帝’有血有肉” 她翻到 “登基对峙” 那段 女主说 “我从泥里爬起来 不是为了再跌回去” 这句话像针 扎得心里发疼 十年前她在工坊废墟里捡母亲的绣针 指尖冻得通红 也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连块完整的绣布都没有 现在却要试镜大女主电影
“我的天!李雪健老师!” 小雨抢过剧本 手指飞快翻页 指甲盖涂着淡粉甲油 是上次跟成彦一起涂的 “我去年看他采访 说‘演员要把角色揣进心里 不是装样子’ 彦姐你要是跟他搭戏 绝对能学到好多 比上表演课管用” 她突然想起什么 掏出平板点开热搜 #《女帝》选角 #在 23 位 评论有 8.6 万条 “你看这条 有人说林薇薇想抢这角色 带了三车礼物去见张导 结果被赶出来 张导说‘没经历过风浪 演不出女主的韧劲儿’ 林薇薇上次还在红毯假摔博眼球 现在被打脸了吧”
王婶走过来 拍了拍成彦的肩膀 手还带着晒丝线的暖意 有点糙 却踏实 “丫头 这是好事 你妈当年就说你有演戏的天赋 小时候你跟她学绣活 还会模仿戏里的小姐说话 捏着嗓子 学得像极了” 她转身往厨房走 竹篮里还放着刚买的鸡蛋 “我给你煮碗糖水蛋 放两颗 补补脑子 明天好好准备 别紧张 你连林国雄都不怕 还怕试镜 他林国雄比张导吓人多了”
成彦抱着剧本坐在绣绷前 指尖摩挲着 “登基对峙” 的台词 纸页有点糙 是再生纸 突然想起母亲教她绣 “打籽绣” 的样子 母亲坐在小凳上 阳光照在她头发上 有几根白丝 “每颗籽都要扎稳 不然绣品会散 做人也一样 每步都要走实 不然会摔” 母亲的声音慢 却有力 成彦把母亲的铜顶针放在剧本上 顶针内侧的凹痕对着 “从泥里爬起来” 那句 像母亲在帮她划重点 顶针还带着点体温 是她一直揣在口袋里的
“要找表演老师吗?” 顾怀安坐在旁边的小凳上 凳面有点凉 他看着成彦认真的样子 眼神软下来 比平时看合同的眼神温柔 “我认识中戏的刘教授 他指导过《流浪地球》的男主 擅长‘生活流表演’ 明天让他过来帮你抠细节 试镜时镜头会拍特写 眼神和微表情很重要 不能像绣活那样慢 要收放自如 张导最讨厌‘演’的痕迹”
成彦点点头 翻到剧本最后一页 试镜要求写着 “自带一段‘角色过往’的即兴表演 无台词 靠动作和表情” 她突然有了想法 起身从绣柜里拿出块淡红色的缎面 边缘有点磨损 是母亲当年准备绣嫁衣的 想等成彦结婚时用 结果没来得及 “我想演女主小时候 在绣坊偷学绣活 被打压却不肯放弃的样子 用这缎面当道具 像我小时候偷学我妈绣活那样 那时候我总躲在门后 怕被我妈说”
小雨立刻拿出平板 打开相机 支架是用绣线缠的 有点歪 却稳 “彦姐你试试 我帮你拍 回放看细节 比如眼神的变化 从怕到坚定” 她举着平板 镜头对着成彦 成彦屈膝坐在绣绷前 手腕缠着红缎面 指尖虚捏着绣针 眼神先怯 像怕被发现 然后慢慢亮起来 最后把 “绣针” 攥紧 指节发白 像握住希望 小雨看着屏幕 突然红了眼 “太像了 彦姐你这不是演的 是把自己的经历放进去了 比那些流量小花装的真实多了”
顾怀安看着这一幕 拿出手机给刘教授发消息 手指飞快 屏幕亮度调得低 “不用麻烦您了 她已经找到角色的根了 比技巧管用” 他抬头看向成彦 笑着说 “明天我陪你去试镜 穿什么衣服 要不要准备素净点的 比如棉麻裙 符合女主的气质”
“就穿这件蓝布衫” 成彦摸了摸袖口的补丁 补丁是母亲用粗线缝的 针脚有点歪 “这是我妈给我的 带着它 我觉得踏实 女主小时候也穿补丁衣服 这样更贴角色” 她把剧本放进母亲的旧布包 包带磨得发亮 里面除了铜顶针和半根老银线 还有张母亲的旧照片 照片上母亲笑着 手里拿着刚绣好的栀子 “试镜时把这些带着 像妈在身边陪着我一样”
第二天早上 成彦吃完王婶煮的糖水蛋 蛋是溏心的 糖水有点甜 暖到胃里 她拎着旧布包出门 包带挎在肩上 有点沉 却安心 顾怀安的车停在巷口 黑色的 车窗贴着淡膜 小雨趴在车窗上 手里举着个小旗子 旗面是淡粉的 上面绣着个小小的 “彦” 字 用银线绣的 “彦姐加油!我们在工坊等你好消息!NFt 平台上的用户都在祈福 已经有 12 万条留言了 有人说‘彦姐冲 女帝就是你’ 还有人说要去试镜楼外举牌子支持你”
车往试镜场地开 窗外的景色慢慢变 从老巷子到高楼 成彦翻着剧本 铜顶针在指尖转着圈 有点凉 却能稳住心神 想起十年前在工坊废墟里捡母亲的绣针 那时候天是灰的 觉得天塌了 现在握着剧本 阳光从车窗照进来 觉得天亮了 顾怀安突然指着窗外 “你看 张导的车在前面 黑色的商务车 车牌号最后三位是 123 他特意提前到 想跟你聊聊角色 不是施压 是想听你的想法”
成彦抬头 看见前面的商务车 车窗半降 张导坐在副驾 穿着深色外套 头发有点白 正朝她挥手 笑容温和 不像传说中那么严厉 成彦深吸一口气 攥紧手里的铜顶针 指尖有点疼 心里默念 “妈 我要往前跑了 带着你的期望 也带着咱们的苏绣 让更多人看到 从泥里爬起来的人 能站得更高 不会再跌回去”
车停在试镜楼前 楼很高 玻璃幕墙反光 有点晃眼 成彦推开车门 阳光落在蓝布衫上 补丁的影子像朵小小的栀子 落在地上 她拎着旧布包 一步步往里走 脚步稳 像当年在工坊里绣 “打籽绣” 那样 每步都扎得实 鞋底蹭在大理石地面 没声音 却有力量 这不是普通的试镜 是她事业的新征程 是对母亲最好的告慰 也是对十年委屈的交代 她知道 里面等着她的 不仅是张导和李雪健老师 还有她十年前不敢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