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龙巢冲天的异象与妖皇敖天那饱含惊怒的龙吟,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冷水,瞬间点燃了整个天妖城。无数妖族从四面八方涌出,惊疑不定地望向圣地方向,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祖鳞对于妖族而言,不仅是圣物,更是血脉与精神的图腾,它的异动牵动着每一个妖族的心神。
苏杨等人在混乱初起时,便已悄然撤回银月狼族馆驿。馆驿内部已然戒严,苍渊族长面色凝重地迎上他们。
“成功了!祖鳞异动,妖皇震怒,圣教的阴谋已经暴露!”苍渊语气中带着一丝振奋,但更多的却是忧虑,“但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金翅大鹏族馆驿方向传来剧烈能量波动,似乎发生了内斗,金枭重伤逃回,墨渊和那个黑袍人下落不明。妖皇的龙血卫已经封锁了万龙巢和皇宫核心区域,并传令各部族首领即刻前往‘万妖殿’议事!”
苏杨靠坐在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他微微点头,方才在撤回的路上,他已通过进阶的气运之眼,模糊地看到了金翅大鹏族馆驿内爆发冲突的未来碎片,以及一股强大的、带着锐利金芒的气息(很可能是金翅大鹏族长金裂空)试图镇压墨渊,但似乎未能留下对方。
“墨渊跑了……”苏杨低语,“他身受重伤,又被金裂空抛弃,已成丧家之犬,但寂灭圣教绝不会只有他这一枚棋子。妖皇召集议事,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星衍长老抚须道:“如今阴谋败露,妖皇只要不蠢,定会彻查。金翅大鹏族嫌疑最大,但金裂空老奸巨猾,恐怕会想办法撇清关系,或者弃车保帅,甚至反咬一口。我们需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苏杨心念微动,再次悄然运转气运之眼。虽消耗巨大,但此刻局势瞬息万变,他需要尽可能把握先机。目光投向皇宫万妖殿方向,只见那里气运混杂,皇道紫金之气与灰黑劫气依旧纠缠,但原本外强中干的皇运,因妖皇的震怒干预和阴谋暴露,竟隐隐有稳固甚至反弹的迹象,那灰黑劫气的蔓延之势被暂时遏制。
然而,在诸多部族首领的气运光柱汇聚之处,他看到了更多纷繁复杂的“命运轨迹”。赤焰狮族炎烬的气运中带着一丝躁动的血色,其未来支流显示他可能在议会上强硬主战,目标直指“外敌”(人族);玄水龟族玄淼的气运则如同深潭,波澜不惊,未来轨迹显示他将持重观望;青木猿族族长的气运中绿意盎然,带着生机与警惕,其轨迹显示他会支持彻查……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代表金翅大鹏族的那道锐利金色光柱。此刻,那光柱内部核心的灰黑死气已然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带着某种“断尾求生”意味的惨烈金光!一条清晰的未来轨迹显示——金裂空会牺牲金枭乃至部分族中核心,将所有罪责推给“已被诛杀”的墨渊及少数叛徒,竭力保全族群!
“好一个弃车保帅……”苏杨心中冷笑。这在他的预料之中,金裂空不可能让整个族群为圣教陪葬。
“族长,此次议会,金翅大鹏族必会极力撇清自身,甚至可能转移矛盾。”苏杨对苍渊说道,“您需联合青木猿族、玄水龟族等,主张彻底清查阵法根源,尤其是能量节点的外部连接,不能让其蒙混过关。同时,要小心赤焰狮族等借机煽动对人族的敌意。”
苍渊郑重点头:“我明白!”
半个时辰后,万妖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宏伟的大殿由无数巨兽骨骸与神木搭建而成,穹顶高悬,雕刻着万妖朝拜祖龙的盛大场景。妖皇敖天高踞于白骨与黄金铸就的皇座之上,他已化为人形,是一名身穿暗金龙袍、面容威严、头生龙角的中年男子,但此刻他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大乘期的恐怖威压若隐若现,令下方各部族首领都感到心悸。
金翅大鹏族族长金裂空站在队列前方,他同样化为人形,身穿金袍,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但此刻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甚至带着一丝悲愤。其子金枭并未在场,显然伤势极重或已被控制。
赤焰狮族炎烬率先出列,声如洪钟:“陛下!祖鳞异动,死气弥漫,此乃大凶之兆!定是有外敌作祟!臣请陛下立刻下令,彻查城中所有人族,凡有嫌疑者,格杀勿论!并加强星域边关,谨防人族联盟趁机入侵!”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立刻引来了几个保守派部族的附和。
苍渊立刻反驳:“炎烬族长此言差矣!祖鳞异动根源在于万龙巢内部阵法,与城外人族何干?当务之急是查明是何人布下如此恶阵,其目的为何!而非盲目树敌,让真正的阴谋者逍遥法外!”
青木猿族族长也缓缓开口:“苍渊族长所言有理。老夫感知那死寂之气,与近日袭击我边缘部族的黑袍人功法同源,此乃一股信奉寂灭的邪教势力所为,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祖鳞。当彻查内部,尤其是能量流转异常之处。”
玄水龟族玄淼慢悠悠地道:“老朽觉得,两位族长所言皆有道理。外敌需防,内鬼更需揪出。金族长,”他将目光转向金裂空,“听闻昨夜异动之前,贵府客卿墨渊曾在城东观星台与人交手,随后祖鳞便生异变,不知金族长对此作何解释?”
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金裂空身上。
金裂空面沉如水,上前一步,对着妖皇深深一躬,声音带着沉痛与愤怒:“陛下明鉴!臣有罪!臣识人不明,引狼入室,险些酿成大祸!”
他猛地抬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不知是真是假):“那墨渊,乃是一年前主动投靠我族的阵法师,自称来自一隐世宗门,擅长蕴灵阵法。臣见其才学不凡,又一心为我妖族效力,便委以客卿之位,并允许其在府内研究阵法。岂料……岂料此獠竟是那寂灭邪教的奸细!他假借研究之名,暗中布置邪阵,连通万龙巢,意图不轨!”
“昨夜,臣察觉其行踪诡秘,前往观星台,正遇其与不明身份者交手,意图破坏城市能量节点,臣当即出手阻拦,欲将其擒下问罪。奈何此獠功法诡异,又有同党接应,竟被其重伤我族长老金枭后逃脱!臣办事不力,驭下不严,致使圣物受损,惊扰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说着,他再次深深跪伏下去,姿态放得极低。这一番说辞,将自己和金翅大鹏族塑造成了被蒙蔽的受害者,以及发现阴谋并试图阻止的“功臣”,将主要罪责全部推给了“逃脱”的墨渊。
苏杨虽未亲临大殿,但通过气运之眼的远程模糊感知,以及苍渊族长暗中传递回来的讯息,对殿内情形了然于胸。金裂空的表演在他预料之中,此人气运中那“断尾求生”的轨迹正在上演。
妖皇敖天面无表情,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众人,最后定格在金裂空身上,久久不语。那庞大的威压让金裂空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良久,妖皇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金裂空,你可知罪?”
“臣知罪!”金裂空头垂得更低。
“念在你及时发现并试图阻止,且金枭长老身受重伤,暂夺你三年供奉,罚你族负责清查皇城内所有能量节点,找出并摧毁一切邪阵残留!若再有疏漏,两罪并罚!”
“臣,领旨谢恩!”金裂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暂时过了。牺牲一个客卿和一个长老,保全族群,这笔买卖在他看来是值得的。
妖皇又看向苍渊和青木猿族长:“苍渊,木猿公,你二人心细,协助金裂空清查,尤其是万龙巢外围。”
“臣领旨!”苍渊和青木猿族长齐声应道。这正在他们计划之内,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万龙巢,探查更多真相。
“至于赤焰狮族,”妖皇目光转向炎烬,“加强边境巡逻可以,但不可无端挑起与人族联盟的争端。此刻,内忧大于外患!”
炎烬虽有不甘,但不敢违逆妖皇,只得躬身称是。
“祭鳞大典,照常举行!”妖皇最终宣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本皇倒要看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敢跳出来!就在大典之上,本皇要亲自净化祖鳞,重定我妖族气运!”
这个决定让众首领都是一惊。祖鳞明显出了问题,妖皇竟然还要如期举行大典?
苏杨在馆驿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眉头紧锁。他再次催动气运之眼,望向万龙巢。只见那皇道紫金之气在妖皇决断后,确实凝聚了不少,显示出妖皇试图借此重振权威的决心。但那股灰黑劫气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潜伏的毒蛇,缠绕在核心处,并且……他隐约看到,在祭鳞大典这个“未来”节点上,数条纷乱的命运支流交汇,吉凶难测,有一条支流甚至显示着更大的危机与爆发!
“妖皇这是要行险一搏,以自身力量强行镇压邪阵,净化祖鳞,借此稳固统治。但他低估了圣教的后手,也高估了自己对祖鳞的掌控力……”苏杨心中升起明悟,“祭鳞大典,绝非尘埃落定之时,而是最终对决的舞台!”
他立刻通过秘法传讯给苍渊族长:“族长,大典恐生巨变,务必小心!请尽力争取在清查时,确认阵眼具体位置及状态,并留意妖皇身边是否有其他异常人物。”
苍渊的回复很快传来,带着凝重:“明白。妖皇身边除了已知的几位心腹老臣,近日确实多了一位神秘的‘国师’,深居简出,气息晦涩,连我都未曾见过其真容。”
“国师?”苏杨眼中寒光一闪。一个新的、隐藏在更深处的变数出现了!气运之眼望向皇宫深处,试图捕捉这位“国师”的痕迹,但那里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遮蔽,迷雾重重,难以看清。
风雨欲来,暗流更急。祭鳞大典,已不再是单纯的庆典,而是一场各方势力角逐,决定古妖星域命运的鸿门宴!
苏杨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他必须尽快恢复状态,并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利用进阶的气运之眼,尽可能多地窥破迷雾,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增添一分胜算。他隐约感觉到,那位神秘的“国师”,或许才是圣教在这盘棋上,真正的杀招。而银河系的秘密,似乎也与这最终的碰撞,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一切的谜底,都将在祭鳞大典之上,轰然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