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凌尘行走其中,周遭是流转不定的蓝色光晕与细微的齿轮虚影,每一步落下,都有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与整个遗迹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他能感觉到,体内摇光星核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顶峰,而新领悟的天玑“机变”奥义,正自发地与周围环境交互、印证。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踏入了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殿堂。殿堂没有穹顶,抬头望去,是直接模拟出的、正在缓慢而精密运转的周天星斗,每一颗星辰的运行轨迹都清晰可见,蕴含着无穷的奥秘。殿堂的地面与墙壁,则是由无数巨大、光滑如镜的金属板块拼接而成,板块之间是流淌着蓝色能量的细微缝隙,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而复杂的立体阵法。
而在殿堂的最中央,悬浮着一颗约莫一人高的、多棱面的蓝色晶体。它静静地旋转着,每一个棱面都折射着周天星斗的光芒,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齿轮与符文在生灭、组合,它就是整个殿堂,乃至整个天玑星遗迹的核心——天玑星枢!
凌尘的目光瞬间被星枢吸引。他能感受到,那里汇聚了天玑星遗留的绝大部分本源之力,以及……那道等待了万古的召唤意念的源头。
他迈步向前,走向星枢。
然而,就在他距离星枢尚有百丈之遥时,异变陡生!
周围墙壁与地面上那些光滑如镜的金属板块,突然同时亮起!无数道蓝色光线从板块中射出,在空中交织、凝聚,最终在凌尘与星枢之间,化作了一道凝实的身影。
那身影的轮廓,赫然与凌尘本人,一模一样!
无论是五官、身形、衣着,甚至是周身流淌的淡金色道韵与星寂之力,都别无二致!唯有一双眼睛,冰冷、空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带丝毫情感,倒映着周天星斗的轨迹。
“幻象?复制体?”凌尘停下脚步,眼神微凝。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却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理性”与“洞察”,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了个通透。
“非幻象,亦非复制。”那“镜像凌尘”开口了,声音与凌尘一般无二,却冰冷如机械,“此乃‘星枢试炼’最终关——‘己身之影’。战胜我,继承天玑星枢。败,则道消于此,成为星枢运转之养分。”
话音落下,“镜像凌尘”已然出手!他并指如剑,一抹淡金色的道韵流淌,赫然也是“法则原点”的力量!他一指点出,目标并非凌尘本身,而是凌尘身前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定义:此地空间结构,凝固如铁。”
凌尘瞬间感觉到周身空间变得粘稠无比,仿佛陷入了琥珀的飞虫,行动骤然迟缓了数倍!对方对“法则原点”的运用,竟如此精准狠辣,直接限制了他的行动!
“果然……”凌尘心中凛然。这“己身之影”拥有的,不仅仅是他的力量与外形,更是他目前为止对“道”的所有理解与运用方式!甚至可能……比他本人更加纯粹,更加专注于“机巧”与“洞察”!
“镜像凌尘”没有给凌尘喘息之机,身形如电,无视了自身定义的空间凝固,瞬间出现在凌尘面前,一掌拍向他的眉心!掌风中蕴含的星寂之力与法则道韵,足以崩碎星辰!
危急关头,凌尘识海中的法则原点疯狂震动,强行解析着对方施加的空间定义,同时他猛地偏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绝杀一掌,反手一拳轰出,拳头上灰白星辉与淡金道韵交织,与对方的手掌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能量风暴在殿堂中炸开,吹得周天星斗的投影都微微晃动。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数步,竟是势均力敌!
“没用的。”“镜像凌尘”冰冷道,“你的力量,你的技巧,你的道境,我皆拥有。你会的,我都会。你如何胜我?”
凌尘沉默,气息略微有些紊乱。对方说得没错,这就像是在与一个完美了解自己、且毫无弱点的自己战斗。硬拼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因为对方是能量体,可能比自己更能耗。
他再次冲上,与镜像激战在一起。星寂之力对轰,法则道韵碰撞,各种精妙的法术与战技信手拈来,两人从殿堂一端打到另一端,速度快到留下无数残影,轰鸣声不绝于耳。每一次交锋,都凶险万分,凌尘身上开始出现伤痕,虽然瞬间被星寂之力修复,但消耗巨大。
而“镜像凌尘”依旧冰冷如初,仿佛不知疲倦,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指向凌尘招式中的薄弱之处,将“洞察”与“机巧”发挥到了极致。
久战不下,凌尘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尝试动用新领悟的天玑“机变”奥义,扭曲对方的能量轨迹,然而对方同样施展出相同的手段,相互抵消。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局。
“你的道,止于此了吗?”“镜像凌尘”再次将他逼退,声音毫无波澜,“若如此,你便没有资格继承天玑星枢。天玑之道,在于‘变’,在于超越既定之规。你连自己都无法超越,何以执掌星枢,应对那星海之劫?”
连自己都无法超越?!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凌尘心神中炸响!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双冰冷空洞、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是啊,他一直是在用自己已有的力量、已有的理解去战斗,去试图战胜一个“完美”的自己。但这本身就是一条死路!
天玑星的“机巧”与“洞察”,不是为了复制,而是为了……创造!为了在绝境中,找到那唯一的、不属于任何既定规则的“变数”!
他的法则原点,定义“过程”,其最终极的体现,难道不应该是……定义“未知”,定义“不可能”吗?
一念通达,识海深处那枚一直遵循着某种既定模式运转的“法则原点”,猛地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它的结构,开始发生细微而本质的改变,不再是仅仅反映和定义已知,而是开始散发出一种开拓未知、缔造奇迹的意蕴!
凌尘的眼神变了。之前的凝重、试探、焦躁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跃跃欲试的创造欲。
他不再试图去破解对方的招式,也不再硬碰硬。当“镜像凌尘”再次以精妙绝伦、洞察先机的一指袭来时,凌尘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防御。
他只是看着那一指,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缔造法则的威严:
“定义:汝此击之‘过程’,其终点,偏离目标三寸,能量自发凝结为一朵……星辉之莲。”
“镜像凌尘”那冰冷空洞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规则被强行扭曲、逻辑被彻底颠覆的惊骇!
它那蕴含恐怖力量、必中的一指,在距离凌尘眉心尚有寸许之地时,轨迹竟真的发生了不可理解的偏转,擦着凌尘的鬓角而过。而那宣泄出的毁灭性能量,并未爆发,反而如同温顺的绵羊,在凌尘身侧凭空凝聚、绽放,化作了一朵纯粹由星光构成、栩栩如生、缓缓旋转的莲花!
美丽,而充满了诡异的法则力量!
“这……不可能!这违背了定义的基本逻辑!超出了推演范畴!”镜像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机械嘶鸣。
“你的推演,基于已知。”凌尘平静地看着它,指尖一缕崭新的、带着创造气息的道韵流转,“而我,正在创造未知。这,才是‘超越’。”
他抬手,对着那僵住的“镜像凌尘”,轻轻一点。
“定义:汝之存在,源于模仿与既定。此刻,模仿根基已失,既定化为虚无。故,汝当……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完美的“己身之影”,从指尖开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化作点点蓝色的光粒,彻底消散在殿堂之中。它败了,不是败在力量不足,而是败在了对“道”的理解,已与凌尘不在同一个层面。
殿堂内恢复了寂静。
凌尘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有冷汗滑落。刚才的顿悟与施展,对他心神和力量的消耗极大,但收获更是无比巨大。他的“法则原点”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殿堂中央那颗依旧在静静旋转的天玑星枢。
这一次,再无障碍。
他一步步走向星枢,随着他的靠近,星枢旋转的速度逐渐放缓,散发出的蓝色光芒也变得温顺而亲和。当他最终伸出手,触摸到那冰冷却蕴含着无穷智慧与力量的晶体表面时——
轰!
庞大的信息流与精纯至极的天玑星力,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他的体内!关于天玑星的一切奥秘——“千机演道”的终极奥义、星辰推演的至理、机巧变化的极致……尽数向他敞开!
同时,他也接收到了一段来自远古的、残破的意念画面:
……北斗七星相继黯淡……归墟的力量吞噬一切……天玑星主在最终时刻,将自身道则与星核本源剥离,封入星枢,掷入机骸星域,留下一线传承火种,以待后来者……而敌人……名为“万骸”,执掌归寂,乃星海之敌……
凌尘闭目,全力吸收、消化着这一切。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气息已然不同。周身流转的星辉中,那淡金色的道韵更加深邃,并且多了一种洞彻虚妄、把握枢机的睿智蓝光。他的境界,在水到渠成中,突破至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心念一动,整个天玑遗迹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看到了遗迹之外,严阵以待的云漪和赵家众人,也看到了星骸深处,那因遗迹彻底认主而暴怒、却更加忌惮不敢妄动的黑暗投影。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凌尘轻声自语,目光穿透遗迹,落在了那黑暗投影之上。获得了天玑星完整传承的他,已然拥有了彻底镇压这缕投影的绝对把握!
天玑星的篇章即将落幕,而凌尘的星海道途,踏上了更加广阔的征程。前方,还有天权星,还有那最终的敌人“万骸尊主”,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