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赵铭穿过层层戒备的通道与机关门户,凌尘与云漪终于踏入了赵家的核心——天工殿。
殿内空间远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恢弘。穹顶之上,并非砖石,而是一片模拟出的、精密运转的星辰图谱,无数光点沿着既定轨迹运行,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赫然是一座超巨型的星轨推演大阵。四周墙壁则是由无数不断细微移动、组合的金属方块构成,时而浮现出复杂的符文,时而展示着千机岩内外各处的监控景象。
大殿中央,数名身着赵家核心长老服饰的老者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中光影变幻,正是机枢星骸及周边区域的动态星图。其中几处区域被标记为刺目的红色,不断闪烁,显然代表着受威胁或已被侵蚀的区域。
为首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气息渊深,隐隐与整个天工殿、乃至脚下的千机岩融为一体。他便是赵家当代家主,赵渊。
赵铭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家主,凌尘兄弟带到。”
赵渊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凌尘身上。那一瞬间,凌尘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并非恶意,而是一种深层次的探查,试图解析他的根底。然而,凌尘体内的法则原点微微一动,那股压力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反而让凌尘的气息显得愈发深邃难测。
赵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随即化为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期盼。他挥手让赵铭退至一旁。
“凌尘小友?”赵渊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老夫赵渊,忝为赵家家主。铭儿言你乃我赵家远支血脉,今日前来,恰逢我赵家多事之秋,不知是福是祸。”
凌尘不卑不亢,拱手道:“晚辈凌尘,见过赵家主。血脉渊源乃过往云烟,晚辈此次前来,主要是感知到天玑星域异动,与我所追寻的某些事物相关,特来探查。若有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直接点明来意,并未以赵家后人自居,反而显得坦荡。
“哦?所追寻的事物?”赵渊目光微闪,“可是与那‘星骸深处的共鸣’有关?”
凌尘心中一动,知道对方也感应到了摇光星核的微妙反应。“家主明鉴。晚辈之道,确与星辰传承有关。”
赵渊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究凌尘的具体传承,而是将目光投向中央沙盘,语气沉重:“小友既然为此而来,想必也感知到了那股弥漫在星骸间的‘腐朽’与‘死寂’之气。”
他指向沙盘上那几个闪烁的红点:“此乃‘蚀星瘴’,源自‘归寂之痕’的污秽力量,近年来愈发猖獗,不断侵蚀我赵家守护的星骸结界,其目标,直指我赵家世代守护的‘天玑遗迹’入口。”
“天玑遗迹……”凌尘目光投向沙盘核心处,那里有一个被复杂符文层层封锁的光点,“便是那共鸣之源?”
“不错。”赵渊坦然承认,“天玑遗迹,乃远古天玑星之力残留所化,内蕴无穷机巧与洞察之秘,亦是我赵家机关傀儡术与星轨推演之道的源头。然而,遗迹入口的封印近年因‘蚀星瘴’的侵蚀及不明原因,正在缓慢松动,泄露出的气息不仅吸引了那股暗中的势力,更引来了星海中一些贪婪的目光。”
他顿了顿,看向凌尘,目光深邃:“据我赵家古籍记载,天玑星使的传承,非仅靠血脉,更重‘缘法’与‘慧根’。小友身负特殊星辰传承,能引动遗迹微鸣,或许便是古籍中所言的‘有缘人’之一。”
“有缘人?”凌尘挑眉。
“遗迹封印松动,已非我赵家独力能阻。古籍预言,当星空再临危机,将有身负星辰因缘者现世,或可助稳定遗迹,甚至……继承真正的天玑星痕。”赵渊语气肃穆,“然而,‘有缘人’未必唯一,暗中那股势力,恐怕也在寻找或制造他们的‘有缘人’。”
就在这时,一名长老匆匆入内,禀报道:“家主,外围巡逻队传讯,在‘乱齿轮’区域发现不明身份的强大傀儡活动痕迹,其能量反应……与之前袭击我们的‘蚀星傀’高度相似,但更加强大!它们似乎在测绘星骸结构,寻找结界弱点!”
赵渊脸色一沉:“果然又来了!加强乱齿轮区域的监控与防御力量,启动‘千机变’阵法相应节点!”
殿内气氛瞬间更加紧张。
赵渊看向凌尘,沉声道:“凌小友,情况你也看到了。赵家如今内忧外患,内部有如赵琥般目光短浅、争权夺利之辈,外部有这‘蚀星瘴’与神秘势力虎视眈眈。你若真为天玑遗迹而来,若真愿助我赵家渡过此劫,老夫代表赵家,欢迎之至。但,也需你证明,你并非那暗中势力派来的‘棋子’。”
凌尘明白,这是合作的基础,也是获取对方信任的必要条件。
“家主需要晚辈如何证明?”
赵渊指向沙盘上“乱齿轮”区域:“查明这批新型傀儡的来历、目的,以及它们与‘蚀星瘴’、与那幕后势力的具体联系。若能擒获或摧毁其核心,带回关键信息,便是最好的证明。届时,赵家不仅视你为座上宾,更可开放部分古籍,助你探寻天玑之秘。”
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但也是切入核心的最佳途径。
凌尘与云漪交换了一个眼神,均看到彼此眼中的决意。
“可以。”凌尘应承下来,“此事,我接了。”
他没有多言,转身便与云漪向外走去。果断,干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铭有些担忧:“家主,乱齿轮区域异常凶险,那些新型傀儡恐怕……”
赵渊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深远:“此子深不可测,其道非比寻常。他身边的女子,亦非池中之物。或许,他们正是我赵家等待的变数。传令下去,给予凌尘小友在千机岩内必要的通行与补给权限,并密切关注乱齿轮区域的动向,随时准备接应。”
“是!”赵铭领命,快步离去。
赵渊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上那不断闪烁的红点,喃喃自语:“归寂之痕……万骸尊主……你们到底想从天玑遗迹中得到什么?而这位突如其来的‘有缘人’,你又究竟能在这盘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天工殿内,星光依旧流转,却照不亮那愈发深邃的暗流。凌尘的介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在这机枢星骸,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