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穿越漫长的超空间航道,终于抵达了天玑星域的外围。眼前的景象与摇光星域的破碎死寂、玉衡星域的秩序森然皆不相同。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巨大力量碾碎后又随意拼接起来的宇宙坟场。无数星辰的残骸、断裂的山脉、破碎的大陆板块,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悬浮、碰撞、缓慢旋转,构成了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迷宫。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触手,在残骸间隙中穿梭,偶尔爆发出绚烂却危险的光芒。这便是“机枢星骸”——天玑星域的核心区域,以其复杂、诡谲和多变闻名。
“好混乱的星域。”云漪透过观测窗望去,秀眉微蹙。这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寻常星舰恐怕寸步难行。
“天玑主‘机巧’,亦主‘变幻’。这片星骸,或许正是其道韵的一种极端体现。”凌尘操控着星舟,淡金色的法则原点微微波动,感知着外界混乱能量中潜藏的、某种精密的“运行规则”。他的星舟表面流转的淡金色脉络亮起,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调整着姿态,在危险的残骸缝隙与能量乱流中灵巧穿梭,仿佛一条游鱼。
根据星渊阁提供的星图,赵家的大本营,便位于这片星骸迷宫的核心地带,一处相对稳定的、被称为“千机岩”的巨大悬浮陆块上。
越是靠近千机岩,凌尘便越能感受到体内摇光星核那细微的共鸣变得清晰了一些,同时,他也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归寂之痕”同源但更为隐晦的死寂气息,弥漫在星骸之间。
“看来,那股势力已经渗透得很深了。”凌尘目光微凝。
星舟突破一层无形的能量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千机岩如同一枚巨大的、布满无数孔洞与齿轮状结构的奇异矿石,静静悬浮。其表面可见依山而建的建筑群,风格奇特,多以金属与某种发光晶石构筑,线条硬朗而精密,无数大小不一的傀儡穿梭其间,或运输物资,或巡逻警戒,俨然一座庞大的机关之城。
然而,这座城此刻却透着一股紧张的氛围。防御光幕明显比正常时期厚重,巡逻的傀儡队伍频率极高,一些建筑表面还能看到尚未完全修复的破损痕迹。
凌尘的星舟刚一靠近,立刻便被一队由三具鹰隼形态金属傀儡组成的巡逻队拦截。为首的傀儡眼中射出扫描光束,同时发出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来者通报身份!此乃赵家禁地,闲杂星舟不得靠近!”
凌尘与云漪对视一眼,并未强行突破。凌尘朗声道:“散修凌尘,携道侣云漪,途经此地,特来拜访故人之后。”
“故人?”傀儡的扫描光束在凌尘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进行某种数据库比对,“报上故人姓名。”
凌尘略一沉吟,说出了记忆中那位赵家主脉长老的名讳:“可是赵国栋长老一脉?”
那傀儡眼中光芒闪烁片刻,冰冷的语调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确为赵国栋长老所属支系关联者。但非常时期,需严格核查。请随我等引导,降落于三号泊位,接受进一步身份确认。”
凌尘点了点头。星舟在傀儡队伍的“护送”下,缓缓降落在指定的一片平台上。
两人刚走下星舟,便听到一阵略带尖锐的嘲讽声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年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凌尘!偏远分支都不待见的那个小子吗?怎么,在下面混不下去了,跑到星海来攀亲戚了?”
只见一名身着锦袍、面容带着几分刻薄之色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目光扫过凌尘和云漪,在云漪绝美的容颜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但随即又被浓浓的优越感和不屑取代。
凌尘记忆力极佳,立刻认出此人正是赵家嫡系中的一个纨绔,名为赵琥,当年在家族内部就因其跋扈和狭隘而闻名,没少欺压他们这些来自偏远分支的子弟。
“赵琥,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凌尘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以他如今的境界和心境,赵琥这等人物,早已不入他眼。
云漪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站在凌尘身侧,仿佛眼前只是一只聒噪的蚊蝇。
赵琥被凌尘这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尤其是在如此绝色的女子面前,他感觉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凌尘!你以为这里还是你那穷乡僻壤吗?这里是天玑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认亲的地方!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念那点微薄的情分!”
他身后的护卫也纷纷上前一步,气息锁定凌尘二人,其中不乏修为不弱的好手。
凌尘眉头微皱,他不想一来到就惹麻烦,但更不愿与这等小人多费唇舌。他正欲开口,另一个沉稳中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响起:
“住手!赵琥,你在做什么?!”
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劲装、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青年快步走来。他先是严厉地瞪了赵琥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凌尘脸上,仔细辨认了一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果然是凌尘兄弟!多年不见,几乎认不出来了!”
“赵铭兄。”凌尘也认出了来人。赵铭,同样是赵家嫡系,但为人正直仗义,当年曾在他被赵琥等人刁难时出言相助过,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赵铭热情地拍了拍凌尘的肩膀:“一别经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听说你们那一支后来……”他话语一顿,似乎觉得提起旧事不妥,转而笑道:“来了就好!这位是?”他看向云漪,眼中是纯粹的欣赏而非亵渎。
“我的道侣,云漪。”凌尘介绍道。
“云漪仙子,幸会。”赵铭拱手行礼,礼节周到。
云漪微微颔首回礼。
一旁的赵琥见赵铭对凌尘如此热情,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赵铭,你少在这里套近乎!家族正值多事之秋,来历不明的人,岂能随意放入?”
赵铭转过身,脸色沉了下来:“赵琥,凌尘兄弟乃是我赵家血脉关联者,何来来历不明?倒是你,在此无故刁难客人,是想让外人看我赵家的笑话吗?此事我自会禀明执法长老!”
赵琥脸色一变,显然对执法长老颇为忌惮,他狠狠瞪了凌尘和赵铭一眼,撂下一句“你们等着!”便带着护卫悻悻离去。
“让凌兄弟见笑了。”赵铭无奈地摇摇头,“家族近年压力巨大,内部也有些……不太平。”
凌尘表示理解,随即切入正题:“赵铭兄,我们此次前来,一是久别重逢,想来看看;二来,也确实感知到天玑星域似乎有些异样,不知贵族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我等能略尽绵薄之力。”
赵铭闻言,神色一正,仔细看了看凌尘,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如星空般浩瀚的气息,心中一震。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自然看出如今的凌尘绝非池中之物。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凌兄弟,云漪仙子,请随我来。家族目前……确实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或许,你们的到来,正是转机所在。”
凌尘与云漪对视一眼,知道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他们跟随赵铭,向着千机岩深处,那座象征着赵家权力核心的“天工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