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前进指挥部,刘亚放下一个电话,立刻转向刘川和聂政委:“司令员、政委,西线韩楚报告,吴淞镇核心阵地已全部占领,残敌正向码头区溃退。李云龙的第一纵队和丁伟的第二纵队正在清扫战场,巩固阵地。曾林的第四纵队一部已前出至张华浜附近,与东线先头部队取得了联系。”
另一位参谋紧接着汇报:“东线肖副司令报告,高桥阵地稳固,周汉的第七纵队主力正沿黄浦江向西发展,第五、第六纵队肃清浦东残敌后,也已渡过黄浦江,向杨树浦、虹口方向攻击前进。目前,我军已对上海市区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聂政委将手中的电文递给刘川:“司令员,城里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最新情况。汤恩伯的司令部有转移迹象,码头船只调动频繁。国民党军残部正在收缩,看样子是想依托苏州河以北的高大建筑,特别是邮政大楼、百老汇大厦这些地方,进行最后抵抗。还有一些分散的部队,像是失去了统一指挥,正在市区盲目流窜。”
刘川快速浏览着电文,头也不抬地问:“敌人破坏情况如何?”
谭正刚从外面进来,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丝庆幸:“根据地下党和我们先遣人员反馈,由于护厂队、护校队和工人群众的英勇斗争,以及我军进展神速,几个主要的大工厂,像杨树浦电厂、几家纱厂、江南造船厂,基本保住了,敌人安放的炸药大部分被及时拆除。但是,一些小仓库、零星设施还是遭到了破坏。目前最大的隐患是那些溃兵和特务,他们还在伺机破坏和抢劫。”
刘川直起身,目光扫过地图上的市区:“告诉韩楚和肖光,部队进入市区后,首要任务是稳定秩序,消灭成建制抵抗之敌,收容溃兵。攻击重点放在负隅顽抗的孤立据点,对于邮政大楼、百老汇大厦这类坚固建筑,不要急于强攻,可以先包围起来,开展政治攻势,迫其投降。要最大限度减少对城市的破坏,保护市民安全。”
刘亚立刻补充道:“已经严令各纵队,入城部队必须严格遵守‘约法三章’,不住民房,不扰商户,所有补给由城外运入。各纵队都组织了专门的执法队和收容队。”
刘川点点头,随即点向苏州河南北:“嗯,命令各部,在肃清苏州河南岸之敌后,迅速抢占各主要桥梁,防止敌人破坏,并伺机向北岸发展。同时,抽调精锐部队,组成快速支队,沿主要街道向市中心穿插,直捣黄龙,打掉敌人的指挥中枢,让残敌彻底失去组织,”
刘亚迅速记录:“明白我立刻向东西两线传达具体指令。”
聂政委站起身,强调道:“司令员,我看还要再加一条。命令所有部队,尤其是先头部队,要广泛张贴安民告示,宣传我军政策。对待外国侨民和外交机构,必须严格按照中央指示,一律保护,不得侵犯。这可是涉及国际影响的大事,马虎不得。”
刘川点头表示同意,对谭正说:“政委考虑得周到,谭主任,政治部的工作队要立刻跟进,配合部队开展宣传工作,稳定民心。同时,接收和管理俘虏、溃兵的工作也要立即展开,不能出乱子。”
“是,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城。”谭正答道。
五月二十五日黎明。上海市区边缘,枪声渐渐由密集转向稀疏。东野各部队按照预定计划,多路并进,开始进入市区。
第一纵队的一个先头连,沿着一条满是瓦砾的街道小心翼翼地前进。连长压低声音对战士们说:“都听好了,眼睛放亮一点,遇到零星敌人抵抗,坚决消灭,遇到老百姓,谁也不准打扰,看到那些挂外国旗的房子,绕着走,谁也不准往里闯,”
街道两旁的民居,门窗紧闭,但一些窗帘缝隙后面有市民好奇而惶恐的目光。
另一条街上,第七纵队的一个排正在攻击一个依托街垒顽抗的国民党军残部。排长观察了一下,对身边的战士说:“二班从右边巷子迂回过去,三班用机枪压制,一班准备手榴弹,听我命令一起上,动作要快,减少对两边店铺的破坏,”
很快,几声爆炸和一阵急促的枪声后,街垒被攻克,几名国民党士兵举手投降。
在苏州河边,第四纵队的一部正试图通过外白渡桥。桥北端有敌人火力点封锁。带队营长没有命令强行冲锋,而是命令部队:“一排、二排沿河岸散开,火力掩护,三排,去找找有没有小船,或者看看桥下能不能迂回过去,迫击炮班,给我瞄准桥头堡,听我命令开火,”
与此同时,由各纵队侦察兵和精锐步兵组成的多支快速支队沿着空旷的主要马路,向市中心猛插。他们不顾两侧高楼可能存在的冷枪,目标明确——直指国民党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可能所在的区域。
市区内,出现了奇怪而又感人的景象。一边是零星交火的枪声和解放军战士肃清残敌的身影,一边是越来越多的市民推开家门,走上街头。他们看到纪律严明的解放军战士露宿在潮湿的马路两旁,对百姓秋毫无犯,与之前横行霸道的国民党军队形成了鲜明对比。有人开始主动给战士们送水,指认隐藏的散兵游勇。
聂政委在指挥部里接到先头部队的报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司令员,部队执行纪律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市民们的反应也很积极,这是个好兆头。”
刘川看着地图上不断向市中心推进的箭头,沉声道:“不能松懈。告诉韩楚和肖光,市区面积大,情况复杂,溃兵和特务不可能一下子肃清。要督促部队提高警惕,特别是夜间警戒。同时,加快对邮政大楼等孤立据点的包围和政治攻势,尽快解决这些钉子,避免夜长梦多。”
机要参谋再次送来电报:“报告,西线急电,李云龙纵队一部在攻击四川路桥时,俘获一名敌军副师长。据其交代,汤恩伯及其司令部主要人员,已于昨日深夜从吴淞口乘船逃走,目前市区敌人大部已陷入混乱,但仍有部分部队因通讯中断,不明情况,还在各自为战。”
“跑了?”聂政委愣了一下。
刘川冷哼一声:“他倒是跑得快,也好,树倒猢狲散,剩下的敌人更好解决了。命令各部,加强战场喊话,广泛传播汤恩伯逃跑的消息,瓦解敌军斗志,对于继续顽抗的,坚决消灭,对于愿意投降的,保证生命安全,”
消息迅速在解放军部队和上海市民中传开。负隅顽抗的国民党军得知主帅已逃,士气彻底崩溃。成建制的抵抗迅速瓦解,越来越多的国民党士兵走出工事和楼房,向解放军投降。
至五月二十七日,上海市区苏州河以南已基本解放。解放军主力开始向河北岸推进,对邮政大楼、百老汇大厦等最后几个孤立据点形成了严密包围。强大的政治攻势和军事压力下,这些据点的守军也开始动摇。
南京指挥部里,气氛轻松了不少。刘亚笑着对刘川和聂政委说:“司令员,政委,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上海市政府大楼里开会了。”
聂政委也笑道:“是啊,这座东方大都市,终于要回到人民怀抱了。”
刘川却没有笑,缓缓说道:“解放上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管理好、建设好这座城市,让它在新生的人民政权下焕发活力,恢复生产,支援全国解放,才是真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