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裙小姐走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因为太过紧张,声音还有些发颤:“娘娘,臣女....臣女已经画好了。”
皇后看着宫女们展示的画卷,只见纸上一朵红色牡丹开得鲜活,花瓣层层叠叠,连花蕊的细绒都画得清晰,周围还衬着几片翠绿的花叶,倒有几分灵气。
皇后笑着点头:“画得不错,瞧这牡丹的神态,活脱脱像园里刚摘下来的一样。”
粉裙小姐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腼腆的笑,躬身谢了恩,皇后让身边的宫女将画卷收好,又看向众人:“今日大家既有才艺展示,又有酒令助兴,倒是热闹,不过都是些年轻姑娘,陪着我们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本宫瞧着园里的秋千架还空着,不如众位姑娘去试试,也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回忆回忆年轻时的趣事。”
皇后话音刚落,贵女们便纷纷起身,走到秋千架旁边,几个动作快的,已经提着裙摆坐了上去,宫女们立刻上前帮忙推着,沈初棠没有急着去凑热闹,反而落在后面,安静地站在牡丹丛旁,指尖轻轻拂过一片花瓣,欣赏着牡丹花的娇艳姿态。
太子也被皇后赶了过来,只是他实在是不喜被这么多女子围绕,便刻意的站的离人群远些,好在这会贵女们都想坐上秋千,展示自己衣袂翻飞的灵动姿态,暂时还没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谢景州倚在不远处的玉兰树下,目光随意的扫过秋千旁喧闹的人群,最终却落在了牡丹丛边的沈初棠身上。
她没像其他贵女那样抢着荡秋千,急于表现自己,反而安静地站在那里赏花,月白色的襦裙被风轻轻吹起,指尖轻触牡丹花瓣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怕自己力道大了,破坏了牡丹的美丽。
见过太多刻意在他面前展露姿态的贵女,像沈初棠这样安安静静待着,只专注于花草的,倒显得格外特别,谢景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初棠看似在认真赏花,其实早就察觉到谢景州的目光,佯装不知的又赏了会花,起身走向别处,只是随着她的走动,挂在腰间的玉佩突然掉落,因为沈初棠站立的地方离花丛太近,玉佩掉在泥土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她自然也没有察觉,可是却被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的谢景州看在眼里。
谢景州目光一凝,看着已经融入人群的沈初棠,下意识迈步朝那片花丛走去,俯身捡起那枚掉落的玉佩,好在玉佩边缘虽然沾上些许细土,却没有半分损坏。
由于离玉佩很近,谢景州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本来毫不在意的他,在感受到身体忽然传过来的一丝异样后,身体骤然一僵,那丝异样来的措不及防,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谢景州这会顾不上已经混乱的思绪,他只是大步离开花园,就近找了个空房间,让随身跟着的心腹太监守着门,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闭上眼,仔细感受着体内那股莫名的躁动。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很是难受却是他不敢想的,毕竟他曾经秘密看过许多大夫,都是说他身体康健,可是他晨起无法站立,无法传宗接代却是事实,如今在他自己都绝望的时候,这股突如其来的躁动,竟让他心底燃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希望。
谢景州的手缓缓下滑,手里真切的触感险些让他失态,只是还没等他激动的心情平复,手里原本精神奕奕的存在,就又恢复之前装饰品的状态。
谢景州握着玉佩的手猛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掌心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升起的失落,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后背抵着冰凉的木门上,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那丝真切的触感,可体内的躁动已如退潮般散去,只余下熟悉的无力感,像冷水般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希望。
“怎么会....”他低哑地喃喃低语,喉间发紧,方才那股异样太过清晰,他敢肯定绝非错觉,可为何转瞬就没了踪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年的自我克制让谢景州很快冷静下来,他扶着门板缓缓起身走到桌前,指尖仍紧紧攥着那枚沾了兰香的玉佩,过往那些大夫身体康健的诊断,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作为储君,无法传宗接代是他最大的隐忧,也是他对所有女子都避而远之的原因,他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身体的秘密。
可为何他多年没有反应的身体会突然产生变化,想起方才俯身捡玉佩时,那缕清淡的兰香钻进鼻腔,随之而来的心悸与身体的细微反应,是他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摊开手心看着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兰草纹,脑海中又浮现出沈初棠站在牡丹丛旁的模样安静、清雅,没有半分刻意讨好。
谢景州眼底神色复杂,低声自语:“难道.....是因为她?”
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这样,甚至都做好了辞去太子之位的打算,毕竟夏国的朝臣不可能让一位没有子嗣的储君,长久坐稳太子之位,可今日的这丝异样,却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谢景州将玉佩凑到鼻尖,那股淡淡的兰香已经似有似无,他仔细嗅闻了几下,只是再没引发身体的任何反应,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沿,眉头紧锁:若真是沈初棠的缘故,是她身上的兰香,还是这枚玉佩?亦或是两者皆有?
门外传来太监的轻唤,这次是禀报午宴已经备好,皇后娘娘催他赶紧过去,谢景州深吸一口气,将玉佩贴身藏好,抬手理了理衣袍,镜中映出的面容已恢复往日的沉稳,只是眼底的神色越加让人看不真切。
他迈步走出房间,花园里的喧闹早已淡去,贵女们已经在宴会坐好,路过牡丹丛时,他脚步微顿,目光下意识扫向方才沈初棠站过的地方,花瓣美艳依旧,只是没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谢景州收回目光,指尖在袖中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玉佩,温润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