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拍着女儿的背,抬手扶了扶她发间的海棠簪,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那就好!那就好!”
察觉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怕女儿跟着伤心,李氏努力收拾好情绪,拉着女儿坐在床边认真交代她,今后与苏家人的相处之道:“苏夫人看着是个明事理的,但婆媳相处终究和母女不同,平日里多顺着些她的心意,偶尔有小摩擦别往心里去,也别当着外人的面驳她的面子,回头私下里跟明礼好好说,他若是真心待你,自然会从中周全。”
沈初棠乖乖点头,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手牢牢的握着母亲的手,心里充满安定。
李氏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郑重:“苏家不比我们家,府里的下人众多,你刚嫁过去,什么也了解,多看看多听听,谁是真心待你,谁是面上功夫,日子久了自然能分清。”
“若是有人敢怠慢你,也不必忍着,更别轻易动气,先告诉明礼或是苏夫人,让他们来处置,你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该有的体面不能少,可也别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咱们沈家的姑娘,既要懂规矩,也要有分寸。”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你和明礼,过子哪有不拌嘴的?若是真有了矛盾,别冷战也别揪着不放,女孩子家偶尔服个软不丢人,他若是疼你,定会先哄你。”
“但有一条,无论吵得多凶,都别急着回娘家哭诉,咱们先在心里琢磨琢磨,真要是他的错,再让你爹去跟他说道说道,若是你占了理还跑回来,反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也让苏家人看轻了你。”
沈初棠靠在母亲肩头,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眼眶又热了:“娘,我都记住了,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和爹爹丢脸的。”
李氏笑着帮她擦了擦眼角,起身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绣着鸳鸯的盒子,她取出来递给女儿:“这里面是我给你攒的一些银票和几枚平安扣,你着带在身边,往后在苏家,手里有几分私己钱,心里也踏实些,想买点什么,也不用总跟明礼开口,女孩子家,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沈初棠看着手里的盒子,心里又暖又酸,她用力点头,抱着盒子跟李氏道谢:“娘,谢谢您。”
李氏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谢。”目光扫过窗外,见天色渐暗,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将东西放好,娘去厨房准备午饭,今天有鱼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沈初棠抱着盒子快速回屋放好,就跑进厨房:“娘,我来给您帮忙,咱们一起还快些。”
接下来苏明礼来找沈初棠的次数明显少了一些,但是写信的次数却很多,经常派小厮送来书信,字里行间都是琐事,什么愿意里种了颗梅花,窗棂换了新木,屋里打造了新的衣柜,梳妆台已经布置好,现在又修整到哪一步了,就算沈初棠没有亲眼看到,也大概能想象到新房的样子。
转眼到了迎亲前一日,沈初棠坐在镜前,李氏正给她梳最后一遍未出阁的发髻,梳子划过发丝时,李氏忽然叹了口气:“明日你就要穿红嫁衣了,往后再想跟娘这样坐着说话,便要等回门了。”
沈初棠握着母亲的手,刚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沈凌峰的声音:“棠棠,明礼来了,说有样东西要亲自交给你。”
她起身跑到门口,就见苏明礼站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见到她过来,他耳尖微红,将盒子递过来:“这是我特意给你打造的一套首饰,本来应该明天再给你的,可我怕你紧张,就今日过来了。”
说到这里,苏明礼又靠近些,温柔又小声的低语:“怕你害怕,我不放心就亲自来了,等我明日我来接你,好吗?”
沈初棠指尖摸着漆盒的花纹,耳垂比苏明礼还要红,低低应了一声:“好,我…等你。”
苏明礼听着这声应答,心中一阵心潮澎湃,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抬手替她拂开颊边碎发,低声补了句:“夜里别熬太晚,我送你的安神香记得点上,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说罢,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沈初棠抱着漆盒回屋时,李氏正坐在床边整理她明日要穿的嫁衣,见她进来便笑看着她:“明礼倒是心细,知道你紧张,这么忙还特意跑过来安慰你,看他这样把你放心里,娘也放心了。”
沈初棠打开盒子,里面是套赤金镶玛瑙的首饰,簪头雕着盛开的牡丹,坠着的细链缀着小颗珍珠,李氏看着首饰轻笑:“这些首饰可真好看,定然是费了明礼不少功夫,明日娘看看能不能给你戴上几根簪子,正好衬你这红嫁衣。”
李氏说完,就将首饰盒小心翼翼的盖上:“你今日要早些歇息,明日卯时就得起身,可别顶着黑眼圈出嫁。”
沈初棠乖乖点头,点上安神香,闻着萦绕在鼻尖的清淡香味入睡。
天刚蒙蒙亮,李氏就敲门将沈初棠叫起,给她端了碗温热的红枣桂圆粥:“先喝点垫垫肚子,梳妆要耗些时辰,别饿着了。”
沈初棠捧着碗吃粥,李氏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边梳头发边按着老规矩轻声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沈初棠听着母亲的话,李氏每念一句,沈初棠的眼泪就往眼眶里涌上一分,却强忍着不敢掉,怕母亲更加伤心。
吉时一到,院外鞭炮声炸得震天响,沈凌峰掀帘进来,声音带着点些哑:“棠棠,哥哥背你上花轿。”
他弯腰时,沈初棠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哥,爹娘就拜托你多照看了,我有时间会多回来几次。”沈凌峰“嗯”了一声,稳稳地把她背出院子。
沈初棠坐在轿里,听着花轿外传来苏明礼的声音,温和中难掩高兴:“起轿!”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外面的锣鼓声、道贺声不断,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下,苏明礼的声音在外响起:“棠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