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闷热后,乌云终于压得很低,傍晚时分,豆大的雨点砸在社区小院的菜棚上,噼啪作响。小安刚把晒在院里的菜种收进储藏室,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苏晴的紧急电话,声音裹着风雨的嘈杂,带着哭腔。
“小安!快想想办法!村里王婶家的娃突然发高烧抽风,山里暴雨冲垮了临时搭的便桥,救护车根本进不来!”苏晴的话像惊雷,小安瞬间想起交流节上张医生说的,薄荷和紫苏煮水熏蒸能缓解高热惊厥,可村里刚种的菜苗还没长成,肯定不够用。
“你别急!我们这就准备薄荷和紫苏,想办法送过去!”小安挂了电话,抓起雨衣就往菜地冲。李大爷、张医生和几个住在附近的志愿者也闻讯赶来,大家打着手电筒,在暴雨里弯腰采摘——薄荷要嫩叶,紫苏得选带绒毛的嫩枝,每摘一把就往防水袋里塞,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流,没人顾得上擦。
“村里的路肯定不好走,摩托车怕是不行!”张医生一边帮着摘菜,一边急声道。小安猛地想起社区里开货车的老吴,赶紧给他打电话。老吴刚到家换完衣服,听说村里孩子危急,抄起车钥匙就往小院赶:“我这货车底盘高,能趟水!你们抓紧装货,咱现在就走!”
二十分钟后,装满薄荷、紫苏的防水箱被搬上货车。张医生特意把两种药材的用法写在塑料板上,还附上了煮水的火候和熏蒸的距离:“水开后煮五分钟,用毛巾蘸着擦孩子的额头和手脚心,别烫着!”小安又塞了几包之前晒干的养心菜干:“万一孩子退烧后体虚,用这个煮粥最养人。”
货车驶出社区时,雨势更猛了,车灯劈开雨幕,路面的积水已经没过车轮一半。老吴紧紧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减速避开被冲倒的树枝。小安坐在副驾驶,手里攥着手机,和苏晴保持着视频通话——镜头里,村里的村民正举着锄头清理路上的碎石,苏晴站在村口的高台上,举着手电筒当路标。
“还有两公里就到便桥了!”苏晴的声音带着喘息,“我们已经用木板搭了临时通道,能过货车!”可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惊呼——刚搭好的木板被洪水冲歪,只剩下半边桥体悬在水面上。
老吴猛地踩下刹车,看着摇摇欲坠的便桥,眉头拧成疙瘩:“车肯定过不去,我下去扛着菜过去!”说着就要开门,小安赶紧拉住他:“雨太大,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咱们轮流扛!”
两人披着雨衣,扛起二十斤重的防水箱往便桥走。脚下的木板湿滑不堪,洪水在桥下咆哮,每走一步都要紧紧抓住旁边的绳索。走到桥中间时,一块木板突然松动,小安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幸好老吴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小心点!孩子还等着呢!”老吴喘着气,把防水箱往自己肩上又挪了挪。
终于过了便桥,村里的后生们早已举着扁担等在路边,接过防水箱就往王婶家跑。小安和老吴浑身湿透地跟在后面,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草药香——苏晴正按照张医生写的法子煮着药,王婶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还在时不时抽搐。
“快!药煮好了!”苏晴端着药汁跑过来,张医生也通过视频指导:“先擦额头和脖子,再慢慢喂两勺药汁!”大家围着孩子忙前忙后,薄荷和紫苏的清凉气息混着热气散开,没过半小时,孩子的抽搐渐渐停了,体温也慢慢降了下来,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小声喊了句“娘”。
王婶抱着孩子,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孩子的衣服上:“多亏了你们送的‘救命菜’,不然这娃……”村里的老支书也红了眼眶,拉着小安的手说:“以前总觉得城里人种菜是图新鲜,现在才知道,这菜是真能救命,你们和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雨渐渐小了的时候,救护车也终于赶到。医生检查后说,孩子的高热惊厥得到了及时缓解,再晚半小时就有危险。看着救护车远去的车灯,小安和老吴坐在门槛上,浑身湿冷却心里滚烫。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终于回到社区小院。李大爷和志愿者们还在等着,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小安看着菜地里被雨水冲刷得愈发翠绿的菜苗,忽然明白,“都市归田园”从来不是单向的奔赴——当城里的“救命菜”跨过风雨送到乡村,当乡村的期盼与信任顺着泥土扎根都市,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早已不只是蔬菜,更是跨越城乡的生命羁绊,是藏在烟火气里最踏实的守护,让每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能在需要时,握住那束来自田园的“救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