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远快步下楼,亲自将两位身姿笔挺的军人,迎了进来。、
他没有过多寒暄,只是示意顾盼,为两位客人泡上最好的大红袍。
那位肩扛少校军衔的军官,站得如同一杆标枪,目光锐利如鹰,直接开门见山:“林远同志,你好。我是xxx队装备部,特种材料采购处处长,李援朝。这位是我的同事,王工。”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印着鲜红色“绝密”字样的文件,郑重地,递到林远面前。
“根据上级指示,我部现急需一批用于新型潜艇耐压壳体的特种钢材。这是具体的性能参数要求。我想请问,贵公司,是否有能力承接?”
xx舰队!新型潜艇!绝密!
这几个词,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林远的心上!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次看似突然的到访,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重大的战略意义!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林远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快速地浏览起来。
文件上的每一个数据,屈服强度、抗拉强度、低温韧性、耐腐蚀性……都远远超出了目前国内所有公开的、已知的最高标准。这几乎是在挑战现代材料学的极限。
林远的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此刻化作了一台人形的超级计算机。
他将这些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参数,与他脑中存储的、那条刚刚升级完成的生产线的所有技术数据、德国专家的所有改造建议、以及陈启明提交的所有理论模型,进行着疯狂的比对、分析和建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援朝少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他旁边的王工,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气质严谨的老工程师,则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看似随意地问道:“林董事长,看完了吗?这个项目,时间很紧,任务很重。我们来之前,也走访了国内好几家顶尖的特钢企业。说实话,他们看到这份参数,都表示压力很大啊。”
这话,看似是陈述事实,实则是一次极其高明的压力测试。
林远从文件中抬起头,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试探。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能”或“不能”。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那块巨大的白板前,拿起笔,一边快速地画着生产线的流程图,一边用一种极其专业、也极其坦诚的语气,沉声说道:“李处长,王工。根据你们提供的参数,我刚刚做了一个初步的评估。”
“以我们现有的、刚刚完成升级的生产线,可以直接满足其中的七成指标。”
“但是,”他用红笔,在流程图的两个位置,画上了大大的叉,“在‘深海抗疲劳性能’和‘特种焊接工艺’这两个方面,我们还存在着明确的技术差距。如果强行生产,我们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番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吹嘘,全是干货、问题和风险。
这种坦诚、专业和敢于担当的态度,让李援朝和王工,都愣住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和欣赏。
王工扶了扶眼镜,追问道:“林董事长,既然你知道有差距,那你认为,这个差距,有多大?需要多久,才能弥补?”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它考验的,不仅是技术判断力,更是对自身能力的清醒认知。
“差距很大,但并非不可逾越!”林远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魄力,“王工,我们的差距,不在于设备,也不在于理论,而在于‘经验’!在于将最先进的理论,与我们现有的工艺体系,进行完美结合的‘临门一脚’!”
“给我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请求,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将亲自带队,组织技术攻关。我不需要国家一分钱的投入,所有研发费用,由我们江钢自己承担!一个月后,如果拿不出合格的样品,我林远,甘愿受任何处分!”
“我们有理论基础!我们有德国克虏伯集团最顶尖的专家团队!我们还有整个江钢最优秀的技术工人!”
“李处长,王工,”他看着两人,声音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我承认,我们现在还不是最好的。但是,我向你们保证,一个月后,我们一定能成为,你们唯一且最佳的选择!”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强大的自信!
李援朝和王工,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见过太多唯唯诺诺、或者夸夸其谈的企业负责人,却从未见过像林远这样,既能清醒地看到差距,又能如此充满血性地,立下“军令状”的年轻人。
李援朝和王工对视了一眼,走到了办公室外。、
林远何等精明,明白他们是要商讨、请示。
他们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用一部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向他们的直属上级,紧急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是的,首长。他很年轻,但看问题很准,也非常坦诚……对,他没有隐瞒任何技术上的困难,但他立下了军令状,一个月,自费攻关……是,我个人认为,他的态度,和我们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完全不一样。他身上,有一股……有一股我们军人最欣赏的‘气’……”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走回办公室。
李援朝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也多了一丝……期待。
他看着林远,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说道:“林远同志,你的坦诚和决心,我们已经向上级作了汇报。”
“现在,我们首长,想亲自和你谈一谈。”
“请你,立刻收拾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林远看着李援朝那双充满了命令意味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场“豪赌”,赌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