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被众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关切着的蝴蝶忍,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无数张焦急的面孔晃动着。
那无声流泪带来的空茫感尚未散去,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心悸猛地涌了上来!
“呜……!”
她猛地弯下腰,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脸色瞬间从之前的苍白变得如同金纸一般!
“忍小姐!” 离她最近的甘露寺蜜璃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
这仿佛是一个糟糕的信号。蝴蝶忍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咙一阵腥甜,她甚至来不及推开身边的人——
“噗——!”
一口混着胃液和少许血丝的污物直接吐在了她身前的地板上!
“她吐了!!”
不死川实弥瞳孔骤缩,怒吼道,“是中毒吗?!谁干的?!”
整个会议室如同被投入了冰窖,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恐慌!
“中毒?!怎么会?!”
“快!解毒剂!最新的万能解毒剂拿来!”炼狱杏寿郎朝着蝶屋护理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护理人员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
然而,蝴蝶忍的痛苦远未结束。那口污物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她注入自己体内的紫藤花毒素,原本被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和精湛的医术勉强压制、缓慢代谢,此刻在巨大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感知的情绪冲击和眼前这极度混乱的场面刺激下,猛地失控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疯狂地擂鼓!咚咚!咚咚咚!速度快到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剧烈的绞痛让她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嗬……嗬……”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紫色的眼眸因极致的痛苦而涣散。
“忍!忍!你怎么了?!看着我!”
炼狱杏寿郎半跪在她面前,双手抓住她颤抖的肩膀,试图让她保持清醒,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血丝。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手足无措之际——
“噗——!”
又是一声!
这一次,不再是胃里的污物,而是一口鲜红的、刺目的血液,直接从蝴蝶忍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她紫色的蝶纹羽织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吐血了!
她竟然吐血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样的毒或者伤势,会让身为虫柱、精通药理的蝴蝶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吐血?!
“让开!!”
一声冰冷到极致的低吼炸响!
是富冈义勇!
他不知何时已经挤开了围在最内圈的人,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如同覆盖着万载寒冰,眼神锐利得吓人。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顾不上那溅落的鲜血会弄脏他的队服,直接俯身,一把将蜷缩在地上、痛苦颤抖的蝴蝶忍打横抱起——不,准确地说,是近乎粗暴地捞起,然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
“富冈!你干什么!” 不死川实弥吼道。
“下山!医院!” 富冈义勇只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其他人一眼,背着蝴蝶忍,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开还在发愣的隐部队成员和护理,冲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等等!”
“富冈先生!”
其他人瞬间反应过来!
“跟上他!” 炼狱杏寿郎咆哮一声,身影如火焰般窜出!
“混蛋!别跑那么快!稳一点!” 不死川实弥怒吼着,脚下却丝毫不慢,如同疾风般追了上去。
宇髄天元、悲鸣屿行冥、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时透无一郎,没有任何犹豫,全都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紧跟着冲了出去!
这一刻,什么柱的仪态,什么总部的规矩,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把她送到医院去!
富冈义勇背着蝴蝶忍,在山总部的廊道和阶梯上疯狂奔跑。
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水之呼吸法带来的灵动此刻全部化为了纯粹的速度,身影快得几乎拉出了残影!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但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受到背上那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正透过队服,烙印在他的背上。
他什么都不顾了。撞翻了路边的装饰?踩坏了精心修剪的花圃?惊扰了沿途的队员?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睛里只有通往下山的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炼狱杏寿郎如同燃烧的流星,紧紧跟在侧后方,一边跑一边朝着前方怒吼:“让开!全部让开!!” 声音如同雷暴,震得沿途的窗户都在嗡嗡作响。
不死川实弥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所过之处,队员们纷纷惊恐地避让。
宇髄天元失去了所有华丽,只有满脸的焦灼,他的速度同样惊人。
悲鸣屿行冥庞大的身躯奔跑起来如同战车碾过,地面都在微微震动,他一边跑一边流着泪大声诵经,祈求着庇佑。
甘露寺蜜璃眼泪狂奔,却咬紧牙关,将全部力量灌注在双腿上。
伊黑小芭内和时透无一郎沉默着,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这是一支由当今鬼杀队最强战力组成的、前所未有的护送队伍。他们不是为了斩鬼,而是为了拯救同伴的生命。
每一个人都拿出了比面对十二鬼月时更加专注、更加拼命的气势!
被富冈义勇背在背上的蝴蝶忍,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浮沉。她能感觉到风猛烈地刮过脸颊,能听到耳边急促到极点的心跳声(不知是富冈的还是她自己的),能感受到那坚实背脊传来的、近乎疯狂的奔跑带来的震动。
她想说点什么,想告诉他们真相,想让他们停下这荒唐的、全力奔赴医院的行动,但张开口,却只能溢出更多的血沫,和破碎的、连自己都听不清的音节。
她这样子,面色死灰,口吐鲜血,气息奄奄,任谁看了,都会毫不犹豫地断定——她真的快死了!
必须立刻去医院!
富冈义勇背着她,冲出了总部最后的门扉,踏上了通往山下城镇的、蜿蜒的山路。他的脚步没有丝毫放缓,反而更加拼命地向下冲去。
其他柱紧随其后,如同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闪电,划破了沉暮的山色。
这场由一场装病引发的、最终彻底失控的闹剧,正以这样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惊心动魄的方式,朝着未知的方向狂奔。
而在总部另一隅的员工餐厅里,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
骚动如同涟漪般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远处的廊道响起,隐约夹杂着呼喊。
餐厅里原本正在用餐的隐部队成员和文职人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放下碗筷,好奇而担忧地向外张望,有些人甚至起身离开,想去探明情况。
唯有那个男人,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简单的定食。
他咀嚼得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对外界隐约的混乱充耳不闻。
当餐厅里的人几乎走空,只剩下他和几个同样不明所以、但选择继续吃饭的后勤人员时,他刚好喝完了最后一口味增汤。
他放下碗筷,动作平稳,没有一丝急切。然后用旁边准备好的布巾仔细擦了擦嘴和手。
起身,将餐具拿到指定的回收处放好。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与总部另一头那兵荒马乱、生死时速的景象形成了荒谬而讽刺的对比。
他甚至还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似乎在思考今晚的月色如何。
然后,他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分配给自己的、位于总部边缘区域的员工宿舍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也懒得去了解,那个被他一句“祝你安康,再会”间接“逼”得情绪失控、乃至引动体内潜伏毒素全面爆发的女人,此刻正被一群当今世上最强的剑士们,以超越斩鬼的速度和决心,疯狂地送往山下的医院。
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个导致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此刻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置身事外”与“冷漠无情”。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饭菜味道尚可,夜晚的空气微凉,适合早点休息。
至于其他的? 与他无关。
医院走廊,灯光惨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蝴蝶忍被紧急送入抢救室后,门外便成了焦灼的火山口。富冈义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水珠从未如此紊乱地从他周身蒸腾,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一名年轻的护士刚从抢救室出来,便被富冈义勇一把攥住了衣领!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把你们院长叫来!”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每个字都砸在寂静的走廊上,“给我叫来!”
那小护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富冈!松手!”
炼狱杏寿郎低吼一声,上前用力掰开他的手,将小护士护在身后,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抱歉,他太急了!请立刻找你们院长,或者最好的医生过来!快!”
不死川实弥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白色的墙皮簌簌落下。
“到底是什么毒?!查出来没有?!你们这破医院行不行!”
宇髄天元早已失去了所有华丽,他烦躁地扯了扯头巾,对着闻讯赶来的医院负责人厉声道。
“不够!把你们医院所有顶尖的医师全部召集过来!现在!立刻!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保证这里将不再有任何华丽可言!”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悲鸣屿行冥庞大的身躯堵在走廊中央,泪流不止,诵经声带着泣音,仿佛在为挚友进行最后的祈福,那悲恸的气场压得周围的医护人员几乎喘不过气。
甘露寺蜜璃靠在伊黑小芭内身边,不停地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忍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对吧?伊黑先生……”
伊黑小芭内紧抿着唇,镝丸不安地在他颈间扭动,他死死盯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
时透无一郎也安静地站在角落,脸上没了平时的茫然,只有一片沉寂的担忧。
他们是谁?他们是鬼杀队的柱,是屹立于人类战力顶点的存在,是面对恶鬼也面不改色的强者。
但此刻,面对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战友,他们所有的力量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种无法掌控、只能被动等待的焦灼,几乎要将他们逼疯。
怎么能不急? 那是蝴蝶忍! 是和他们并肩作战,无数次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总是带着温柔笑容面对一切伤痛的蝴蝶忍!
现在,她倒下了,原因不明,危在旦夕。
整个医院走廊被一种恐怖的低气压笼罩着,柱们失控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让所有医护人员都胆战心惊,步履匆匆,不敢有丝毫怠慢。
抢救室的门,仿佛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