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真界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在星璇与南宫婉的合力指引下,穿梭于秩序与混乱的边缘,朝着那传说中的“时空坟场”驶去。沿途所见的星空愈发怪异,星辰或如垂死老者般黯淡无光,或如癫狂舞者般轨迹混乱,更有大片大片的虚空呈现出破碎镜面般的质感,那是时空结构极度不稳的体现。
越靠近目的地,那股源自黑色莲子的悸动便越发明显,它像一枚沉入深海的指南针,不受控制地指向某个固定的方向,带着一种混合了渴望、战栗与毁灭的复杂情绪。玄一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以道灯之力将其牢牢压制,避免其气息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数月之后,真界穿过一片由凝固的时光碎片和破碎空间组成的、如同亿万琉璃渣滓漂浮的死亡星带,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也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并非预想中的墓地景象,而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无法形容的扭曲之海。
在这里,时间与空间失去了固有的意义。可以看到远古的星云正在新生,而隔壁的星系却已步入热寂的终点;巨大的大陆板块如同树叶般在虚空中飘荡,其上一面是恐龙称霸的侏罗纪景象,另一面却已是钢铁都市林立的未来废土;有瀑布逆流而上,汇入天空的云层;有亡者的灵魂与初生的婴儿在同一片区域哭嚎与嬉笑……
这就是时空坟场!一切时间线的垃圾堆叠场,所有破碎空间的最终坟茔!混乱、荒诞、悖论,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此地时空法则彻底混乱,神念不可及远,需万分谨慎!”澹台琉璃俏脸凝重,她的时间本源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和压制。
真界如同小心翼翼的行舟,驶入这片光怪陆离的坟场。依靠着黑色莲子的隐晦指引,以及星璇对混乱星轨的艰难推算,他们避开了数个足以将大罗金仙都撕成碎片的时间漩涡和空间断层,朝着坟场的深处缓缓前行。
途中,他们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景象: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神明军团,其脸上还保持着冲锋时的狰狞;漂浮的宫殿群,一半崭新如初,一半已风化如沙;甚至看到了一截断裂的、比星辰还要巨大的手指,断面处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不知属于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是……上古龙皇的指骨?”轩辕凤舞的凰血传承让她辨认出了那截手指的来历,语气中带着骇然。连那等存在都陨落于此,化为坟场的一部分,此地的凶险可见一斑。
就在众人心神紧绷之际,一直负责感应指引的星璇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道尊,莲子指引的方向前方,有一片区域……时空相对‘稳定’,而且,我似乎听到了一种……非常古老的‘声音’。”
众人凝神感应。果然,在无处不在的时空噪音中,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沉稳悠长的低吟,如同沉睡巨兽的鼾声,从前方传来。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时空结构本身,带着一种洞悉万物、聆听万古的奇异道韵。
“是谛听古兽!”玉玲珑的生机本源对这类古老生命气息最为敏感,语气肯定。
真界加速前行,穿过一片由破碎记忆光影组成的迷雾,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出现在眼前,其中心,悬浮着一具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骸骨!
那骸骨形似巨狮,却生有龙尾,头颅之上并无眼窝,只有一对如同漩涡般深邃的巨大耳廓。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依旧不朽。它静静地趴在虚空之中,如同一个小型星域,那沉稳的低吟,正是从其骸骨深处自然散发而出。
这便是谛听古兽的遗骸!纵然身死道消,其骸骨依旧本能地聆听着时空的脉动,发出万古的低吟。
然而,吸引玄一目光的,并非是这具珍贵的古兽遗骸本身,而是……缠绕在遗骸之上,那一道道如同黑色锁链般、不断蠕动的阴影!
那些阴影散发着与黑色莲子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疯狂的“最初之恶”的气息!它们如同寄生藤蔓,深深扎根于谛听古兽的骸骨之中,不断汲取着其残留的聆听万古的本源之力,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污染”与“侵蚀”意志,试图将这具神圣的遗骸彻底拖入疯狂与毁灭的深渊!
“是它们!是那些东西污染了古兽的安眠之地!”苏九儿失声道。
黑色莲子的悸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仿佛遇到了同类的呼唤,又像是遇到了天敌的挑衅!
也就在这时,那缠绕在古兽骸骨上的无数阴影似乎感应到了玄一体内莲子的气息,猛地躁动起来!
它们如同被惊动的蛇群,抬起“头”,无数双疯狂、扭曲、充满恶意的“视线”,瞬间跨越虚空,死死地盯住了混沌真界,盯住了玄一!
“嗡——!”
古兽骸骨发出的低沉鼾声,在这一刻,骤然变成了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咆哮!
那玉白色的骸骨之上,被阴影污染最严重的区域,猛地睁开了无数只由纯粹恶意与混乱凝聚而成的猩红眼球!
谛听古兽的遗骸,在被“最初之恶”污染了不知多少岁月后,其残留的本源与那些阴影融合,竟孕育出了一个更加恐怖、更加疯狂的……扭曲存在!
它,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