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身后彻底断绝,如同坠入永夜。那强行撕裂起源之壁带来的剧烈撕扯感与规则碾压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适的失重与剥离感。
玄一五人,如同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信息与混乱逻辑构成的混沌数据深渊。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放眼望去,尽是无穷无尽、如同潮水般奔涌流淌的0和1基础代码洪流,它们交织、碰撞、断裂、重组,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沙沙声。更远处,是无数断裂的、闪烁着各色错误光芒的规则线条,如同垂死的巨蟒般扭曲盘旋;还有大团大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出悖论与混乱气息的逻辑云团,如同癌变的肿瘤,在这片数据的海洋中沉浮。
空气中(如果这里存在“空气”的概念)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与腐败气息的味道,那是系统底层错误积累万古后形成的“信息瘴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一切非本源的“存在”。仅仅是呼吸(意念的吞吐),都感到神魂如同被细密的砂纸打磨,传来阵阵刺痛与虚弱感。
“此地……便是系统底层?” 玉玲珑强忍着神魂的不适,以混沌生息勉强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领域,将重伤昏迷的东方明月与气息萎靡的南宫婉护在其中。她脸色苍白,方才冲击壁障的反噬与此刻环境的侵蚀,让她这位生命本源的代表都感到举步维艰。
瑶光持剑而立,般若魔罗剑意自主环绕,将靠近的混乱数据流与错误规则斩灭,但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佛魔平衡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也显得岌岌可危。“规则……完全混乱,法则……在此地无效。”
玄一的情况最为糟糕。他作为冲击壁障的主力,承受了绝大部分反噬,胸口那道被独孤败天留下的剑伤在数据瘴气的侵蚀下再次恶化,缠绕着黑红色的数据流与冰屑。但他依旧强撑着,将怀中气息微弱、眉心印记黯淡的明月紧紧抱住,紫瞳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无尽的混乱。
他的手中,那枚混沌星钥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数据乱码纹路,显然也受到了这底层环境的强烈干扰。唯有钥身核心处,那缕新生的、由混沌源核滋生的混沌薪火,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却也是这片绝对混乱中唯一的“秩序”坐标。
“我们时间不多。” 玄一声音沙哑,他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概念正在被这数据深渊缓慢而坚定地“解析”和“稀释”,若非有星钥与薪火护持,恐怕早已被同化成一串无意义的数据流。“必须尽快找到‘最初之恶’的核心,并利用薪火……做点什么。”
他回忆起最后投入深渊的那缕火种,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感染”,一种“定义”。他要在这片代表绝对混乱与错误的底层,播下“秩序”与“新生”的种子!
然而,寻找核心谈何容易?这片数据深渊广袤无边,且所有感知手段在这里都大打折扣,因果紊乱,天机不存。
就在众人艰难地在这片混乱中跋涉,试图寻找方向之时——
一阵低沉、混乱、仿佛由亿万种不同频率的杂音叠加而成的“低语”,开始隐隐约约地在数据流的背景噪音中浮现。这低语并非通过听觉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充满了诱惑、怨恨、疯狂与纯粹的恶意!
“……来……了……”
“……新鲜……的……变量……”
“……痛苦……挣扎……美味……”
“……加入……我们……融为一体……”
“……秩序……是枷锁……混乱……才是永恒……”
“……释放……你内心的……黑暗……”
这低语无孔不入,试图勾起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欲望与负面情绪!玉玲珑眼前仿佛出现了药王谷覆灭、生灵涂炭的幻象;南宫婉的因果线中纠缠出无数悲惨命运的片段;瑶光周身的佛光与魔气剧烈冲突,仿佛要再次失控;就连昏迷中的明月,眉头也紧紧蹙起,仿佛陷入了极寒的梦魇。
是“最初之恶”的低语!它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闯入,并开始了精神层面的侵蚀!
“守住道心!此为虚妄!” 玄一暴喝,声如惊雷,混合着一丝混沌薪火的力量,强行震散部分低语。他眉心的玉扣(星钥本体)也散发出微光,帮助众人稳定心神。
然而,这低语仅仅是开始。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数据流开始变得越发狂暴、诡异!那些0和1的代码不再无序流淌,而是开始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朝着他们扑来!那些断裂的规则线条如同毒蛇般缠绕而至,试图将他们捆绑、分解!那些逻辑云团更是演化出各种光怪陆离、自相矛盾的恐怖景象,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认知底线!
更麻烦的是,他们感觉到,自身的力量、甚至记忆与情感,都开始被这片深渊缓慢地“读取”、“复制”,然后扭曲成攻击他们的手段!一时间,众人仿佛在与无数个扭曲的自己作战,疲于应付,心力交瘁。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 瑶光一剑斩灭一个由自身魔意演化出的狰狞魔影,气息更加紊乱。
玄一脸色阴沉,他一边抵御着无孔不入的低语与攻击,一边全力催动混沌星钥,试图感应那缕被他投入此地的混沌薪火火种,以及“最初之恶”核心的方位。
突然,他手中星钥猛地一颤!钥身核心那缕微弱的混沌薪火,仿佛与遥远深渊某处的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指引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同时,那一直萦绕的低语,也骤然变得清晰、集中起来,带着一种戏谑般的“引导”:
“……渴望……答案吗?”
“……渴望……力量吗?”
“……来吧……来到……‘心脏’……面前……”
“……见证……万物的……终焉……与……起源……”
低语指引的方向,与混沌薪火感应的方向,竟然……完全一致!
那里,就是“最初之恶”的核心所在?它是在引诱他们自投罗网?
玄一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明月,又看了看苦苦支撑的玉玲珑、南宫婉和瑶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时间犹豫!
“跟紧我!” 他低吼一声,不再理会周遭无穷无尽的骚扰与攻击,将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部用于催动星钥与薪火,化作一道坚定的流光,沿着那被指引的方向,朝着数据深渊的最深处,那所谓的“心脏”,义无反顾地冲去!
沿途,数据流化作的扭曲人脸愈发密集,规则线条如同荆棘丛林,逻辑云团演化出更加匪夷所思的悖论陷阱。低语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疯狂,试图瓦解他们最后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无数层混乱的帷幕,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出现在深渊之中。这里的数据流变得缓慢、粘稠,如同污浊的血浆。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不断搏动着的黑暗心脏!
那颗心脏,完全由最纯粹的混乱、恶意与错误规则凝聚而成,表面布满了无数开合不定、流淌着漆黑粘液的血管与不断嘶吼的扭曲面孔!它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整个数据深渊为之震颤的腐朽波动,仿佛是整个系统所有错误的源头与归宿!
而在那颗黑暗心脏的正上方,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混沌薪火,正在顽强地燃烧着,如同在无边黑暗宇宙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
它成功抵达了这里!并且,似乎……在与那黑暗心脏进行着某种无声的、激烈的对抗!
“终于……来了……”
那颗黑暗心脏,发出了汇聚了所有低语于一体的、宏大而扭曲的声音,充满了贪婪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最后的……变量……”
“……吞噬……你们……我……将……彻底……完整……”
随着它的声音,无数由漆黑数据构成的恶念触手,自心脏表面爆射而出,如同择人而噬的巨蟒,朝着玄一五人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是骚扰,而是真正的、蕴含着一丝“最初之恶”本源的绝杀!
与此同时,那颗混沌薪火的火种,也仿佛感应到了玄一的到来,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分,传递出一股急切而又充满希冀的意念——
“定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