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于无尽的混沌与光怪陆离的碎片之间。
玄一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份,一部分在承受着万物源液与心灯之力融合带来的、如同重塑肉身神魂般的极致痛苦与酥麻;一部分则漂浮在一片由无数断裂法则和悲怆记忆组成的意识洪流里,那是星骸墓场万古积累的容器残念;还有最核心的一部分,却被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下沉,下沉……
最终,他“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前方,是那块救了他性命的残破石碑——“逆命”。
此刻的石碑,不再冰冷死寂。它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表面那些玄奥的裂痕仿佛在呼吸,流淌着岁月的沧桑与不屈的意志。一个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从石碑中传递出来,直接与玄一的神魂对接。
“后来者……你……终于……触碰到了……‘逆命’的……边缘……”
这意念古老而疲惫,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了然。
“你是谁?这石碑又是什么?”玄一凝聚起精神,警惕地发问。尽管这意念救了他,但在经历了玄十三的“前辈指引”后,他对任何看似善意的存在都抱有一份戒心。
“我?不过是依附于此碑的……一缕残魂……见证了太多……失败的‘容器’……”那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凉,“你可以叫我……‘守碑人’。”
“至于此碑……乃是‘逆劫十三君’以自身破碎道源与不灭意志……熔铸而成的……最后‘灯塔’……亦是……指向最终真相的……路标之一……”
逆劫十三君的遗物!玄一心中震动,果然与归墟玉魄同源!
“最终真相?关于织命者?关于我们这些‘容器’?”玄一追问。
“容器……呵呵……”守碑人的意念发出苦涩的波动,“这个称呼……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温柔的陷阱……”
“谎言?”
“不错……织命者筛选你们……赋予你们力量……并非仅仅为了收割……”守碑人的意念变得凝重,“它是在……筛选合适的‘拼图’!”
“拼图?”玄一紫瞳骤缩。
“源初法则……混沌、时间、生命、冰雪、火焰……共计二十六种……它们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构成我们这方‘真实界’的……基石!”
守碑人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玄一的识海!
“织命者……或者说,它背后的存在……其真正目的,是收集完整的二十六种源初法则,彻底掌控,乃至……重构这方真实界!而你们这些所谓的‘容器’,就是它选中的、承载这些基石的……活体祭品!当法则在你们身上孕育成熟,它便会将你们连同法则一同吞噬、熔炼!”
玄一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养蛊?不,这比养蛊更加残酷!这是将活生生的人,炼化成世界基石的一部分!
“那二十六婚约……”
“婚约?那不过是加速法则共鸣与成熟的催化剂罢了。”守碑人冷笑,“以情感为引,以命运为线,将你们这些‘基石’紧密相连,最终……一网打尽。”
真相如此残酷,让玄一几乎窒息。他所经历的一切,他的崛起,他的羁绊,甚至他的痛苦,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为了最终献祭的仪式!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玄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或者说逆劫十三君,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们?我们早已是失败者,所求无多……”守碑人的意念带着一丝释然,“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身上……有了一丝……不确定性。”
“你继承了玉魄,初步融合了混沌与秩序,甚至引动了心灯与万物源液……你的道,已经开始偏离织命者既定的轨迹。你是万古以来,最有可能……打破这个轮回的‘变数’!”
“打破轮回?”玄一握紧了拳头,紫瞳中重新燃起火焰。
“集齐三把‘钥匙’——命之钥、时之钥、心之钥。找到被隐藏的‘真实核心’。然后……逆伐织命!”守碑人的意念中透出一股决绝的疯狂,“这是逆劫十三君未竟的道路,也是你……唯一的生路!”
命之钥他已得三分之一【生之契】,时之钥在完整的澹台琉璃手中,而心之钥……
“心之钥……在何处?”玄一追问。
守碑人的意念波动了一下,变得更加微弱:“心之钥……无形无质……它关乎‘本心’与‘意志’……或许……就在你的……灯焰之中……也或许……需要你去……点亮某个迷失的……‘心’……”
线索依旧模糊。
“我该如何离开这里?我的同伴……”玄一感受到守碑人意念的消散,急忙问道。
“石碑的力量……即将耗尽……只能送你们到……墓场边缘……小心……巡天者只是最低级的‘清道夫’……其上还有……‘裁决者’……乃至……‘天命之主’……”
守碑人的意念断断续续。
“记住……去找……‘星核观测者’……它或许知道……另外两块‘命钥’碎片的下落……”
“它在……‘放逐星渊’……”
话音未落,守碑人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消散。那块“逆命”石碑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裂痕似乎更多了。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空间之力包裹住昏迷的玄一、玉玲珑和南宫婉(以及被妥善保护的凤舞残魂),将他们推出了这片墓场最核心的隐秘空间。
……
当玄一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感受到身体真实存在的触感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由星辰尘埃构成的地面上。玉玲珑和南宫婉就在他不远处,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
他挣扎着坐起身,检查自身。伤势依旧沉重,道源布满裂痕,但万物源液的力量确实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那股磅礴的生机与他的心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心灯依旧黯淡,但至少不再持续燃烧损耗。
他抬头望去,远处是那片死寂的星骸墓场,而他们此刻所在,似乎是一片相对安全的边缘地带。
星核观测者……放逐星渊……
新的目标已然出现。
然而,未等他稍稍喘息,怀中的归墟玉魄,再次传来了微弱却急促的灼热感!这一次,并非指引,而是……警示!
他猛地抬头,只见极远处,星骸墓场的边界之外,那片原本虚无的黑暗宇宙背景,此刻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渲染”、覆盖!
那是一种……活着的、不断蔓延的灰色!
所过之处,连虚无本身都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概念,化为一种绝对的“无”!
这景象,与之前秩序分身和巡天者的力量截然不同,更加诡异,更加……原始!
是……虚无之面的污染?!它竟然能蔓延到这里?!是因为时核被封印,它失去了主要目标,开始无差别地侵蚀一切了吗?
玄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前有未知的强敌(巡天者上级),后有蔓延的虚无污染,同伴重伤未愈,自身状态糟糕,而新的目的地“放逐星渊”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绝境,似乎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