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灭自己威风的意思，可却也是事实。
兰芳在京市经营这么多年，人脉，根基，不可估计。
李岩能在药材上坑赵子荣一次，完全是因为药材渠道本就是李家的生意。
用自己长处击打敌人短处，这事儿简单。
可现在反过来，用自己短处去跟赵子荣硬拼……难！
几人脸上瞬间露出愁容。
是啊，大批量的进货，除非是很大的国营商店。
可就算再大的国营饭店，一个月的进货量也固定在那摆着呢。
这一点点钱，根本不足以撼动兰芳的资金链。
万把块对于普通人或许很多。
兰芳，那可是扎根京市几十年的老牌公司。
李岩叹了口气。
金小小猛地眼眸一亮：“诶！为什么非要京市的百货公司呢！”
她一开口，舒糖就明白她意思了。
“你意思是让你二叔过来？”
楚明珠担心，“……这不好吧？麻烦不麻烦的先不说，我怕赵子荣以后要是知道了真相，这不坑了你二叔吗？”
“嗐，一家人的事，说什么坑不坑的。”
她豪气一挥手：“只有我二叔最合适。”
“深市分销商，这是大批次拿货最合理的理由了。”
金小小说：“而且你们也见过我二叔，他那么猴精猴精的，玩赵子荣还不跟玩狗似的。”
舒糖也在顾虑楚明珠说的那点。
公司的发展是她们的事，拉金小小家人进来，这人情太大了。
她不松口。
金小小等了五分钟，有点着急了。
“哎呀，别犹豫了！而且，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回来那天跟大家的说过的那个香江老板？”
“我二叔前几天给我拍电报，说本来这几天就要陪那个老板过来。”
“顺路的事。”
金小小抓着舒糖胳膊，左右晃。
磨的舒糖没招，深思熟虑一番，终于点头答应。
“那好吧，那你就去问问你二叔的意思吧？”
“不白用。”舒糖说：“你二叔要是肯帮这个忙，下一批的进货价我们可以再低一个点给他。”
这是互利互惠。
金小小也没拒绝。
看着舒糖，晃了晃她的手：“我懂！老规矩！亲兄弟，明算账嘛！”
“就是这个意思。”舒糖笑。
金小小办事也是利落。
没半个小时，就带回了好消息。
“我二叔答应了，他说晚上就出发来京。”
“这么快？”舒糖惊讶。
金小小点头，“对呀，我二叔一听有钱赚，那还不屁颠屁颠就来了！”
她用开玩笑的口吻，缓解着大家有求于人的尴尬。
最高级的帮助，是让被帮助的人也觉得被尊重。
这一点金小小是从舒糖身上学到的。
接下来的一天，公司里一片平静。
有兰芳闹出来动静，舒花新品的水花不大。
毕竟是很小众的产品。
现下这个大家生病都靠挺的年代，在意自己皮肤状态的人并不多。
比起研发部那些跟着加了几天班的同事的着急，舒糖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多失望。
深市到京市火车一天一宿。
大家没事干，舒糖干脆给员工放了一天假。
“之前加班的时候大家辛苦了，带薪休假，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休什么假？”
赵子荣看着销售报表，本来的好心情被刘秘书拿来的请假条打断了。
“这么多人要休假？生产科的主任呢，让他过来见我！”
“连着人事科主任一起喊过来！”
“我倒要问问，不过才连着上了40个小时的班就挺不住的人，到底是谁招上来的？”
“我是没给加班费吗？”
“爱干干，不敢滚！双倍加班费，外面有的事人干。”
“请假不行，要想休息的，直接开除！”
赵子荣发了好大一通火。
走廊里，路过的人吓得肩膀都抖了抖。
头挨在一起，窃窃私语：“四十个小时？生产车间不是倒班吗？”
“哪有啊，”另一个同事是销售科的，知道这几天公司忙成了啥样，低语道：“咱们公司第一次开发药妆这条线。八毛钱的促销价，比舒花价格都低，又是大牌子有保障，家家户户不管缺不缺雪花膏的都囤了四五盒呢。”
最开始问话那个同事听了点头：“怪不得生产科忙不过来呢。”
“可不嘛。”
屋里，赵子荣发了通邪火，心情也好了些了。
冷冷一抬眼，喊刘秘书，“去，把今天的报纸给我拿过来。”
刘秘书早就准备好了，双手奉上。
赵子荣直接翻到舒花那一栏的版面，从头到尾看完。
然后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嗤，“呵，还有钱打广告呢。”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轻轻掀了掀眼皮，看向刘秘书，问他：“对了，我之前让你准备的检测报告呢？”
“……在我办公桌上。”
刘秘书三步并作两步拿回来，递上前——
却没在赵子荣接过去的第一时间撒手。
“怎么个意思？”赵子荣冷眼扫过来。
刘秘书拧了拧眉，提醒道：“经理……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他在兰芳干了十五年，见过业内太多因为领导一个决策错误，就倒闭解散的公司。
手上这份伪造的检测报告似有千斤重，刘秘书迟迟不肯撒手。
苦口婆心地劝赵子荣：“经理，咱们在新品销量上已经碾压了舒花了。我认为，这份伪造的检测报告，完全没必要再拿出来了。”
赵子荣还要把它发到报纸上！
这太冒险了。
可赵子荣不这么觉得。
他使劲把报告扥过去，卷成筒，拿在手上，掌心敲了敲。
不耐地看过来，“你认为？”
“公司是我家的还是你的？你还做上我的主了？”
毫不客气的语气噎得刘秘书脸色一沉。
赵子荣才不管那些呢，骂他：“赶紧去，我吩咐什么，你执行就是了。”
“挺大岁数摆不正自己位置，嘁。”
他气的背过身。
带起的风，将那份检测报告吹到了脚边。
——那是一份检测出舒花舒缓药妆雪花膏里含激素的伪、造、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