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安望着前方俯首帖耳的北燕军,眸中寒芒乍现。他实在想不到,同宗血亲的燕王鸿汤,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竟早已沦为不择手段的疯子。
“看来那所谓的长生药,不光蚀了他的气节与灵魂,连最后一点脑子都给喝没了!”
怒喝声如惊雷滚过青涯小径,震得两旁枯木簌簌作响。伍海与陆松龙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尽是认同,镇域王这话,字字诛心,却半点不假。
可此刻,两人心头的疑虑更甚。他们率部本是奉天国之命行事,可方才那一瞬间,不止他们二人,身后三千士兵皆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杀意。那杀意并非来自敌人,恰恰是眼前这位镇域王身上散发出的决绝
只要他们有半分迟疑,不下马缴械,这青涯坡上,恐怕就要血流成河。寒风吹过,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微微颤抖,甲胄碰撞的脆响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惶恐。
鸿安收回目光,转向身侧的李潇,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师统!这三千俘虏,便划拨给你天枢第一师,充作直属作战预备旅兵力!”
李潇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之色,连日来因预备旅兵力空虚而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他猛地抱拳,手臂青筋微露,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谢王爷!属下正为直属作战预备旅兵力不足而发愁!有这三千人补充,天枢第一师的兵源轮换便再无后顾之忧!”
他心中明镜似的,打仗哪有不折损的道理?麾下第一、二、三作战旅与独立旅,每逢战事必有减员,唯有预备旅兵源充足,才能及时补位,维系整个天枢第一师的战斗力。
鸿安目光扫过那三千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的北燕兵,眉头微蹙:“这三千人看起来毫无血性,战斗力更是堪忧。李潇,你需好生打磨,让他们脱胎换骨!”
“王爷放心!属下定当严加操练,不出三月,必让他们成为能上战场、敢打硬仗的锐卒!” 李潇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斩钉截铁。
一句话,便敲定了三千人的命运。鸿安转而看向陆松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陆统领,本王这般安排,你可有异议?”
陆松龙心头一凛,连忙俯身叩首,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语气诚恳到极致,目光更是真挚得不含一丝杂质:“末将不敢!能投靠镇域王麾下,是末将的福气!从今往后,末将的命便是王爷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 鸿安颔首,“日后本王整编天璇第二师,若你表现出色,自会委你军官之职 ,毕竟你能做北燕军统领,总该有些真本事。”
“谢镇域王提拔!” 陆松龙大喜过望,叩首谢恩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此行,可是要绕过北燕城,直奔封地?”
鸿安闻言,发出一声低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与笃定:“绕过北燕城?为何要绕?本王倒觉得,这北燕城,才是真正的兴隆之地。”
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锐利:“你既是北燕军统领,本王问你,整个北燕州的兵力,共有多少?”
陆松龙不敢有半分隐瞒,如实答道:“回禀王爷,北燕州总兵力十万之众,在北燕城内西城军营有五万,在城外也有五万,如今三千弟兄归顺王爷,剩余确切兵力,应为九万七千,”
“九万七千……” 鸿安捻着手指,眉头微蹙,“这些兵力,是听令于燕王鸿汤,还是听令于你?”
“皆听令于燕王。” 陆松龙直言不讳,“若要调兵,必须持有燕王的金牌令箭,否则各镇守军一概不奉令。”
话音刚落,一旁的布政使伍海忽然上前一步,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通体金黄的令牌,双手捧着递了过去:“王爷,这块便是燕王赐予此次调兵的金牌令!”
副师统周怀谦见状,立刻上前接过令牌,转而呈给鸿安。
鸿安接过金牌令,入手沉甸甸的,阳光之下,纯金的令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掂了掂重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是纯金打造,看来燕王府邸之中,倒是不缺黄金啊。”
这话一出,陆松龙与伍海皆是心头一紧,垂首敛目,不敢接话。伍海偷偷抬眼,瞥了一眼骑在炽烈皮毛高头大马上的鸿安 —— 这位镇域王带着大军路过,莫非是想打北燕王府黄金的主意?他越想越慌,手心已然冒出冷汗。
而陆松龙心中的疑云更重:镇域王怎会知晓自己要带三千人走青涯小路?看这阵仗,分明是早有埋伏。燕王究竟何时得罪了这位煞神?
两人的思绪正翻涌间,鸿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臆想:“陆松龙愿归顺本王,伍大人,你呢?”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伍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到了极点:“微臣愿归顺王爷麾下,唯王爷马首是瞻!”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只是王爷,能否允许微臣将家眷一同带往您的封地?”
“不必麻烦。” 鸿安淡淡开口,翻身下马。他落地时动作干脆利落,玄色王袍扫过地面的枯草,带着一股凛然气势,“布阵使何在?”
一名身着黑衣的将领立刻上前:“属下在!”
“传令下去,北燕州,该换主人了。” 鸿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伍大人,你的家人不必迁移,就待在北燕城。”
“这…… 这万万不可!” 伍海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都发颤了,“若是燕王知晓微臣背叛,定会迁怒于微臣的家人,将他们斩尽杀绝啊!王爷,若不能带走家眷,微臣便是死,也不敢跟随您!”
鸿安转头看向他,眼神平静却极具穿透力:“有本王在,谁敢动你的家人?”
他的目光扫过陆松龙与伍海,一字一句道:“这北燕城,日后便是本王的封地。你们的家人,留在自己的家中,何需迁移?”
“什么?!”
陆松龙与伍海同时惊呼出声,眼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 镇域王这是要取代燕王,执掌北燕州?
鸿安看着两人震惊的模样,嘴角笑意加深,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今你们已然知晓了本王的计划,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们吧?”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两人心头。他们瞬间明白,知晓了这个秘密,他们便再无退路。若是敢泄露半个字,唯有死路一条。
伍海的身子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要执掌北燕州,可…… 可这北燕州是先王赐予燕王的封地,陛下与朝中大臣,会答应吗?”
在他看来,这与谋逆无异。即便赶走了燕王,陛下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鸿安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一角,上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八个大字赫然在目。
“父皇与朝中大臣,早已应允。” 鸿安的声音平淡却带着绝对的权威,“这道圣旨,便是父皇亲赐,将北燕州正式册封为本王的封地。若非如此,本王何故兴师动众,前来此地?”
陆松龙与伍海定睛一看,见那圣旨的玉玺印记清晰可辨,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之色。
“属下明白了!” 陆松龙连忙说道,“定是陛下知晓了燕王在北燕州倒行逆施、罪恶滔天,才派王爷前来接管,拯救北燕百姓于水火之中!”
鸿安微微颔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二人有此觉悟,甚好。现在,附耳过来!”
陆松龙与伍海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将耳朵凑到鸿安嘴边。寒风之中,鸿安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每一个字,都让两人心头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