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加油啊!萧雨晴的声音已经喊得沙哑,但依然充满力量,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姬千鹤听到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专注。她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开始缓缓地绕着机器人移动,脚步轻盈而谨慎,像一只正在观察猎物的猎豹。
她的目光锁定在机器人的每一个动作上——它如何移动脚步,如何调整重心,如何抬手防御,如何出拳反击。她在寻找规律,寻找破绽,寻找那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博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机器人不再等待,而是主动发起了进攻。
一记直拳,快如闪电,直奔姬千鹤的面门。她侧身闪过,拳风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紧接着是一记侧踢,瞄准她的肋骨。她后退半步,踢腿扫空。
博士的攻势很猛,但姬千鹤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她的防守变得更加从容,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有力。
几个回合下来,博士依然占据上风,但姬千鹤已经不再是被单方面压制的状态。她在学习,在适应,在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博士的攻击依然凌厉,但或许是因为姬千鹤的表现让他有些放松警惕,又或许是他故意留下了一个机会,想看看她能否抓住——机器人在一次高踢之后,身体的重心出现了短暂的偏移,右侧的防御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空档。
就是现在!
姬千鹤的身体瞬间启动。她没有选择正面进攻那个空档,而是绕到了机器人的背后,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她的左臂从机器人的右臂下方穿过,然后向上勾住,锁死了它的手臂。
机器人试图挣脱,但姬千鹤的力量和技巧让它无法动弹。
她猛地发力,利用机器人自身的惯性,将它整个身体转了过来,让它的面部紧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头朝下,看着地面。
然后,她弯腰,将自己全部的体重压在机器人的肩部,保持着锁臂的姿势,同时用力向下拉扯,让机器人的头部和胸部进一步向地面倾斜。
接下来,就交给地心引力了。
姬千鹤猛地向后倒去,带着机器人一起。
轰——!
巨大的撞击声在房间里炸开。
姬千鹤的屁股砸在地上,而机器人则被她压在身下,它的头部和胸部直接撞击地面,承受了姬千鹤体重和自身重力的双重冲击。
地板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机器人的胸腹部位——核心所在的位置——发出的电流声,然后冒出几缕青烟。它的四肢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停止了动作,瘫软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姬千鹤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她赢了。
千鹤!
萧雨晴几乎是冲过来的,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姬千鹤,几乎要把她勒断。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喜悦和骄傲:你赢了!你真的赢了!
姬千鹤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她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萧雨晴的后背,声音低沉:……嗯。
阿丽也跑了过来,她的眼睛红红的,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扬声器里传来博士的声音,这次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刚才用的……莫非是姬武的成名绝技——逆转碎摔?
姬千鹤愣了一下,松开萧雨晴,转头看向那个已经瘫痪的机器人:你认识我老爸?
确实是旧交。博士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你们先进来吧。门给你们开了。
话音刚落,房间尽头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向内延伸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敞开的门,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走了进去。
走廊不长,大概只有十几米。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有工厂的建设过程,有各种机器人的设计图,还有一些人的合影。
萧雨晴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里,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高大魁梧的摔跤手并肩站着,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那个摔跤手,看起来很像姬千鹤。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踏进了那扇门。
然后,三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工作室,四周摆满了各种工具、电脑屏幕、机器人零件和设计图纸。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半人半机器的存在。
他的四肢——双臂和双腿——都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银白色的金属和黑色的碳纤维构成的机械义肢。
关节处可以看到精密的齿轮和液压装置,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他的双眼也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个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光学传感器,瞳孔的位置是一个不断调整焦距的镜头。
但他的躯干和头部,依然是人类的。脸上布满了烧伤留下的疤痕,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和白色交织的纹理。头发稀疏,有些地方已经秃了。
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沾满油渍的白色实验服,正坐在一把旋转椅上,用那双机械手操作着面前的键盘。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那双发光的眼睛盯着三人。
欢迎。他的声音和扬声器里传来的一样,低沉而疲惫,我是这个工厂的首席工程师,也是圆咕隆咚的创造者。你们可以叫我……林博士。
萧雨晴张大了嘴巴,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兴奋。
这也太帅了吧!他脱口而出,就像电影里的那种高科技义肢!能动吗?力气有多大?视力呢?能看到红外线吗?
林博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手臂,然后苦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乐观的。
姬千鹤皱着眉头,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你到底怎么认识我爸的?
林博士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讲述。
九个月前,东南车间发生了火灾。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当时里面有十几个工人被困。我冲进去救人,救出了大部分,但……没能全部救出来。而我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他抬起双手,机械手指在空中张开又合拢,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双臂被烧断了,双腿也是。眼睛被浓烟和高温毁了。他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工厂里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我自己的技术,我早就死了。
我给自己装上了这些。他指了指自己的四肢和眼睛,机械义肢,人工视觉系统。功能上,它们比人类的肢体更强,更精确。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不敢回家。我的妻子,我刚出生的女儿……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这副样子。我怕吓到她们。所以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待在工厂里,大部分时间就在这个地下室。
萧雨晴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同情。
至于你父亲……林博士看向姬千鹤,姬武和我是十多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读博士,他职业摔角生涯正盛。我们在一个健身房偶然碰到,后来成了朋友。他教过我一些格斗技巧,我也帮他设计过一些训练设备。
他的机械眼睛闪了闪,似乎在回忆什么。
你刚才用的那招逆转碎摔,是他的成名绝技。我见过他用那招打败过无数对手。没想到,你也学会了。
姬千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林博士站起身,机械腿发出轻微的液压声。他走到房间的一侧,指着墙上的一块屏幕。
你们可能不信,我的格斗战斗力比普通人强得多。他调出一段视频,两年前,有个外国间谍潜入工厂,想偷取我们的技术。那家伙是特种兵出身,身手了得。但我还是把他生擒了。
视频里,一个身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和林博士在某个仓库里搏斗。那个男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但林博士更快。他的手臂轻松地格挡住对方的攻击,然后一个扫腿将对方踢飞出去,撞在墙上,当场昏迷。
所以,你刚才能和我打成那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林博士看向姬千鹤,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有完整的四肢。现在的我,比那时候更强。
萧雨晴咽了口唾沫。难怪姬千鹤会被压着打,这位博士简直就是人形兵器。
林博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推开了一扇玻璃门。门后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充电平台,平台上,一个圆滚滚的白色机器人正安静地着,它的电子眼屏幕是黑色的,显然处于休眠状态。
圆咕隆咚就在那里。林博士说,它现在是安全的,但……我已经按下重置程序,下午两点就会被重置。如果你们真的想救它,就必须在那之前阻止程序,或者……
他顿了一下。
说服厂长改变主意。
因为逆转程序的控制权，在厂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