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的神识,在古镜虚影那清凉意蕴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林小凡眉心的混沌封印。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或探查,而是将自身的一缕蕴含着“念”之真意的灵觉,如同最轻柔的丝线,缓缓融入封印的流转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对外界探知极为排斥的混沌封印,在接触到这缕独特的“念”之灵觉时,竟表现出一种罕见的亲和与共鸣。封印的光芒微微荡漾,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透过这涟漪,墨尘的灵觉“看”到了一幅更加清晰的内部景象:
那并非简单的黑暗与光明的对峙。在裂缝深处,更像是一片虚无的战场。一边是幽影所化的、不断蠕动扩张的深邃暗影,它如同有生命的沼泽,散发出吞噬一切的贪婪;另一边,则是那月白力量凝聚成的一道朦胧的女子虚影,她手持一面残破的古镜(与墨尘识海中的虚影极为相似,但更加残破),散发出悲悯而坚韧的辉光,死死守护着后方一团微弱纯净的灵魂之光——那是林小凡本我的意识。
两者之间,并非静止,而是进行着一种无声无息的法则层面侵蚀与对抗。幽影不断幻化出各种诱惑与恐惧的景象,冲击着月白虚影的防线,而月白虚影则依靠那残破古镜,折射出净化与守护的光辉,勉力支撑。
就在墨尘的灵觉“观察”到这月白虚影的瞬间,那虚影仿佛有所感应,手持的古镜微微转向他灵觉所在的方向。
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跨越了虚无战场,传入墨尘的灵觉:
“守护者……你终于……触摸到了‘镜’之边缘……”
这意念空灵而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
“前辈是?”墨尘以灵觉传递回询问。
“吾乃镜主麾下……司掌‘净月’的镜灵……一缕残念……”月白虚影的意念断断续续,“守护此‘钥’……等待……真正的‘执镜者’……”
镜灵?镜主?执镜者?墨尘心中震动,这些称谓与他识海古镜的感应不谋而合。
“幽影为何物?彼岸之门后究竟有何危险?‘远古之眼’又是何计划?”墨尘抓紧机会询问关键。
“幽影……乃‘虚无暗面’逸出的窃贼……觊觎‘源池’之力……彼岸之后……是法则的坟场……万物终末的投影……‘远古之眼’……是它们企图……在此界点燃的……坐标灯塔……一旦点亮……‘源池’将彻底倾斜……此界……万物归寂……”
镜灵的意念充满了沉重与急迫。
“如何阻止?”
“加固此‘钥’封印……断绝幽影与此界‘暗面’的联系……寻找……散落的镜碎片……重聚轮回……方可……扭转倾斜……”
镜灵的虚影晃动了一下,似乎传递这些信息消耗巨大。“小心……阴影……已渗入……生机之地……”
意念到此,骤然减弱,月白虚影重新专注于对抗幽影的侵蚀,不再回应。
墨尘的灵觉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出了封印。
他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镜灵的信息虽碎片化,却揭示了惊人的真相!幽影来自所谓的“虚无暗面”,而“远古之眼”计划,竟是要将整个世界拉向终结!阻止的关键,在于林小凡这个“钥”的稳定,以及……寻找其他轮回镜碎片!
“阴影已渗入生机之地……”这句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青木宗以生机着称,难道……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霖大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墨尘道友,不好了!圣树……圣树突然出现异常!”
墨尘心中一沉,立刻起身冲出静室。血蔷薇也被惊动,紧随其后。
只见山谷中央,那棵擎天建木残枝,此刻竟微微颤抖起来,原本青金色的树干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正贪婪地汲取着圣树散发出的生机,并散发出与血神教力量同源、却更加隐蔽阴邪的气息!
圣树意志传递出痛苦与愤怒的波动,七彩霞光试图净化这些暗红纹路,但效果甚微,那些纹路如同寄生之蛆,深深扎根于圣树的本源之中!
“怎么回事?!”墨尘脸色凝重。
青霖大长老焦急道:“不清楚!就在刚才,圣树毫无征兆地出现此等异变!我们检查了所有阵法,并未发现外力入侵的痕迹!这些邪气……仿佛是从圣树内部滋生出来的!”
内部滋生?墨尘眼神一凛,立刻联想到镜灵的警告——“阴影已渗入生机之地”!
他强大的神识瞬间笼罩整个圣树,仔细探查那些暗红纹路的根源。很快,他发现了端倪!这些纹路的源头,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约指向圣树根系与地脉连接的几个关键节点!而在其中一个节点附近,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木灵之气完美融合的……异常波动!
“在那里!”
墨尘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那个节点上空。下方是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深入大地。他并指如剑,混沌魔元凝聚,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探测波纹,扫向那异常波动所在。
波纹反馈回来的景象,让墨尘眼中杀机暴涨!
只见在那粗壮的树根内部,核心木质层中,竟然被人以极高明的手段,植入了一枚约指甲盖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这肉瘤表面布满细密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将一种阴邪的种子通过树根的脉络,输送到圣树全身!其隐匿程度极高,若非墨尘神识经过古镜意蕴强化,根本难以察觉!
这是内奸所为!而且是对青木宗极其了解、能接触到圣树核心根系的内奸!
“滚出来!”
墨尘冷喝一声,寂灭冰狱之力化作一根极细的冰针,无视物理阻碍,直接穿透树根,精准地刺向那枚暗红肉瘤!
“噗!”
肉瘤被刺破,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一股黑红色的邪气猛地窜出,试图逃逸,却被周围的混沌魔元瞬间包裹、净化。
几乎在肉瘤被毁的同一时间——
“啊!”
不远处,一名正在协助维持阵法的青木宗核心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七窍中冒出黑红色的邪气,身体剧烈抽搐,眼神变得疯狂,猛地扑向身旁毫无防备的同门!
“青岩!你做什么?!”旁边的长老惊怒交加,出手制止。
然而,被称为青岩的弟子实力瞬间暴涨,竟暂时达到了元婴门槛,状若疯魔,攻击狠辣!
“他被邪种反噬控制了!是内奸!”墨尘的声音如同寒冰,响彻山谷。他身影再闪,出现在那发狂弟子面前,一掌按在其额头,强大的神识强行侵入,镇压其狂暴的魂灵,同时搜寻相关记忆碎片。
片刻之后,墨尘手掌松开,那名弟子软软倒地,邪气尽散,但神魂已遭受重创,昏迷不醒。
从搜魂得到的零星记忆中,墨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以及一个承诺——获得力量、掌控青木宗的承诺。这枚邪种,是在一次外出历练中,被悄然种下的。而像他这样的“暗子”,在青木宗内,可能不止一个!
“清理门户!彻查所有弟子,尤其是近期外出或行为异常者!”青霖大长老脸色铁青,又惊又怒,立刻下达严令。宗门内部竟然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这比外敌入侵更让人心寒!
随着那枚核心邪种被毁,圣树树干上的暗红纹路停止了蔓延,并在霞光的净化下开始缓缓消退,但造成的损害已然不轻,圣树的气息明显萎靡了一截。
危机暂时解除,但一股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血神教的渗透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墨尘回到圣树下,看着那依旧有些黯淡的建木残枝,心中念头飞转。内奸的存在,意味着青木宗不再安全,他们的计划可能已经暴露。必须加快行动步伐了。
“前辈,”墨尘对青霖道,“宗门内部清理需尽快,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立刻出发,寻找解决‘彼岸之痕’和对抗‘远古之眼’的方法。林小凡……我需带他一起走。”
青霖大长老看着墨尘,又看了看圣树,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友放心前去,宗门内部,老夫会彻底肃清。圣树需要时间恢复,但我会尽快整理出所有可能与镜碎片、远古之眼相关的古籍线索,通过秘法传讯于你。”
他取出一枚翠绿的叶子状玉佩,递给墨尘:“这是我宗最高级别的传讯符,只要在同一大陆,便能感应联系。若有需要,青木宗上下,必倾力相助!”
墨尘接过玉佩,郑重收起。他又看向血蔷薇。
血蔷薇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她的眼神坚定,经过混沌源炁的滋养和此次事件,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
墨尘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血蔷薇的经验和隐秘渠道,确实能帮上忙。
他回到静室,看着昏迷的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带着这个“钥匙”上路,无疑会吸引无数危险,但将他留在已不安全青木宗,风险更大。
他以混沌魔元和九幽碎玉之力,在林小凡体外又施加了数层隐匿和防护禁制,然后将其背起。
“我们走吧。”
没有过多的告别,墨尘背着林小凡,与血蔷薇一起,化作两道流光,冲出了青木宗山谷,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目标——寻找散落的轮回镜碎片,揭开远古之眼的真相!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青木宗内,一名负责看守典籍阁的、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年老执事,趁着宗门混乱,悄悄捏碎了一枚藏在指甲中的血色玉片。他望着墨尘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种子已播,鱼儿已游……计划,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