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回荡,议事厅的大门缓缓合上。云绮月站在原地,手指仍贴在玉匣边缘,那震动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她没抽手,只是把呼吸压得更稳了些。
掌门走上高台,将玉匣放入中央法阵的凹槽。灵力注入,符文亮起,一圈淡红光芒扩散开来,映在每个人脸上。
“此物已与云绮月血脉相连。”掌门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所有杂音,“七日内若不断脉寻源,北冥渊口将在月圆之夜裂开。魔族无需大军压境,只要她站上祭坛,两界之门便会开启。”
法阵突然共鸣,玉匣的光跟着跳了三下,像是回应他的话。
大厅里没人说话。
一位长老皱眉起身:“单凭一件异物发光,就要启动赤霄令?修真界千年未遇此等危局,岂能因一个弟子的推测而动摇根基?”
“不是推测。”云绮月抬头,“是事实。”
她卷起左臂衣袖,红痕已经爬到肩胛下方,纹路扭曲,泛着暗红微光。靠近锁骨的位置,皮肤下的痕迹微微起伏,像有东西在游走。
“它每天都在往心脏靠近。昨天在肘部,现在到了这里。再过三天,就会碰上心脉。到时候我不用去祭坛,我自己就是门。”
几位长老脸色变了。
“你们可以关我。”她看着那位质疑的长老,“也可以杀了我。但引路纹还在外面。玉匣认的是血脉,不是身份。下一个被选中的,可能是你们的亲传弟子,也可能是执法堂的人。你们挡不住。”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那张灵纸,轻轻放进法阵。
玉匣的光芒猛地一涨,灵纸上的残符开始延伸、连接,原本断裂的线条自动补全,显现出一段完整的路线图——终点指向废阁方向。
“这不是我画的。”云绮月说,“是它自己动的。我在洞穴里记下的每一道纹,都是拼图的一块。第一块在我手里,第二块在废阁,第三块……我不知道在哪里。但魔族知道。”
白须长老站了出来:“老夫提议,由三位金丹长老带队,即刻封锁废阁,彻查三十年前封印记录。若真有残卷留存,务必抢在魔族之前找到。”
“太慢了!”一个年轻弟子从后排站起来,“等你们走完流程,云师姐早就撑不住了!既然她能感应玉匣,就该让她带路,直接进废阁找线索!拖一天,危险多一分!”
“胡闹!”另一位长老厉声喝道,“让一个被禁术侵蚀的人深入禁地?万一她是魔族埋下的棋子呢?”
“我是紫霄仙门的弟子。”云绮月直视对方,“我母亲死在宫变那一夜,父亲被毒杀时我才八岁。我逃出皇宫,拜入此门,不是为了当什么公主,是为了活着,也为守住该守的东西。你们怀疑我可以,但别拿整个修真界的命去赌一个‘万一’。”
叶凌轩一直坐在她身后,手按在剑柄上。这时他缓缓站起,走到她侧前方半步的位置,面向众人。
“我和她一起进过魔区,看过祭坛。那些死人身上都有同样的红痕,位置和形状都一样。他们不是失败的试验品,是被故意留下的标记。魔族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激活玉匣的人。现在他们等到了。如果我们不动,就是在给他们时间。”
柳萱儿也站了起来,攥紧了怀里的布袋。她没说话,但眼神扫过几位长老,带着明显的怒意。
掌门低头看着法阵中的玉匣,沉默了很久。
“诸位。”他终于开口,“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定论。有人主张稳守门派,有人主张主动出击。今日召集大家,不是为了听谁压倒谁,而是要集思广益。”
他抬眼看向云绮月:“你说寻源断脉,必须找到源头。那你认为,三十年前的封印行动,是谁泄露了位置?”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玉匣出现在那个洞穴,不是偶然。它被人动过手脚,等我去拿。而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当年参与封印的人,要么是能接触到机密档案的人。”
“你是说内鬼?”一名长老冷笑,“三十多年前的事,你还想翻旧账?”
“我不是翻旧账。”云绮月盯着他,“我是提醒你们,敌人不在山门外,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不急着打进来,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我一步步把线索凑齐,门自然会开。”
大厅再次安静。
一位执律长老沉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三个弟子主导行动。执法堂应接管玉匣,控制云绮月,由高层统筹调查。”
“然后呢?”柳萱儿终于开口,“把她关进地牢,等你们慢慢查?等你们开会决定要不要派谁去废阁?等你们商量出一套万无一失的方案?”
“住口!”执律长老怒道。
“我说的是实话。”柳萱儿不退,“你们怕担责任,所以拖。可时间不等人。云姐姐身上的红痕不会因为你们不开口就停下。它每天都在往前走,再过五天,就到心口了。”
叶凌轩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她咬住嘴唇,没再说话,但眼睛依旧盯着那群长老。
掌门环视四周:“还有谁要发言?”
一位负责典籍的老长老缓缓起身:“老夫掌管藏书阁四十余年。三十年前的封印记录确有存档,但大部分已在十年前一场大火中焚毁。废阁里或许还有残卷,但那里灵气紊乱,禁制未解,贸然进入极危险。”
“我知道危险。”云绮月说,“但我比谁都清楚什么叫走投无路。我在宫里躲过刺客,在门派里被排挤,在魔区里死里逃生。每一次活下来,都不是靠别人施舍。这次也一样。我要进废阁,不是求你们同意,是告诉你们我的选择。”
她看向掌门:“你可以下令拦我,可以收走玉匣,甚至可以把我关起来。但只要你还信一点门规,信一点守护之道,就让我去试一次。我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因为我而死。”
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玉匣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忽然,法阵嗡鸣一声,玉匣轻微震动,那张灵纸上的路线图又延伸了一截,新的符号浮现出来,指向废阁深处某处密室。
“它在更新。”叶凌轩低声说。
云绮月伸手想去碰那张纸,指尖刚触到边缘,手臂上的红痕猛地一缩,随即剧烈跳动了一下。
她闷哼一声,膝盖微弯,差点跪下。
叶凌轩立刻扶住她肩膀。
“还能站?”他问。
“能。”她撑直身体,手撑着法阵边缘,“这点痛不算什么。”
掌门看着她,又看向玉匣上不断变化的路线图。
“会议继续。”他说,“谁还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