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了……”
林枫冰冷的话语如同锥子,刺入影将的耳膜,更刺入在场所有“阴影”与叛徒的心中。然而,此刻无人能反驳,因为事实远比言语更令人绝望。
那从竖井深处喷薄而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引导、被利用的归墟气息,而是更加原始、更加狂暴、带着冰冷古老意志的归墟本源!它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毁灭的洪流!
“嗡——轰隆!!!”
核心转换站那足以抵御舰炮轰击的坚固穹顶,在这股本源力量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湮灭!露出了外面那已然变得诡异无比的天空——人造天幕彻底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如同打翻调色盘般的混沌色彩,无数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从中透出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之风。
大地在哀鸣,整个碎星城内环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开裂。宏伟的金属建筑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扭曲、崩塌,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片,随即又被归墟本源吞噬,连尘埃都未曾留下。能量管道接连爆炸,绚烂而致命的能量火花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闪光,瞬间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混乱已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场景,这是……末日降临!
“不——!稳住仪势!强行引导!不能让它彻底失控!”影将发出不甘的咆哮,再也顾不上林枫,身形一闪,出现在那剧烈震颤、裂纹遍布的祭坛基座上方。他双手疯狂结印,周身爆发出浓稠如墨的暗影之力,试图与那几名幸存的术士一起,重新控制那喷涌的归墟本源。
但,徒劳无功!
归墟本源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冰冷而漠然,它抗拒着任何形式的引导与约束。暗影之力刚一接触,就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瓦解。一名靠得太近的术士,被一缕逸散的黑气扫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都在刹那间化作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呃啊!”影将也被一股反震之力击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漆黑的血液,眼中充满了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关上它的力量。
林枫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与翻腾的气血。他没有时间去庆幸敌人的狼狈,更没有时间去恐惧这天地倾覆的景象。灵魂深处那寂灭星枢的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带来剧痛的同时,也在疯狂示警——终末奇点的生成正在以远超预期的速度进行!
他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寒月坠落的方向。
只见寒月倒在一片狼藉的金属废墟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双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下渗出淡蓝色的血液。她那清冷绝美的脸庞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紧闭,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宇显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必须救她!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顶着不断坠落的建筑碎块和肆虐的能量乱流,身形踉跄却坚定地朝着寒月冲去。一道因管道爆炸而迸射的能量流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走一大块皮肉,灼热的痛感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但他脚步未停。
终于,他冲到了寒月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入手处一片冰凉柔软,却轻得让人心疼。
“寒月!醒醒!”林枫将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渡入她体内,护住她心脉,同时快速检查她的伤势。内腑受创严重,双臂骨折,力量透支殆尽,情况极其糟糕。
似乎是感受到了同源力量的滋养,寒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原本清澈冰冷的湛蓝色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与痛苦。她看着林枫近在咫尺的、写满焦急的脸庞,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昏迷。
林枫心中一痛,知道此地绝不可久留。他必须立刻带着寒月离开这核心区域,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她疗伤。否则,不等归墟吞噬,她可能就先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他抱起寒月,准备强行突围的瞬间——
“嗡!!!”
那喷涌着归墟本源的竖井,猛地再次膨胀!井口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黑暗旋涡开始形成!旋涡的中心,那冰冷的、古老的意志仿佛彻底苏醒,一道漠然的视线,如同扫描般扫过整个濒临毁灭的转换站,扫过挣扎的影将,扫过奔逃的守卫,最终……落在了怀抱寒月的林枫身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他体内那枚源初星核的印记,以及他怀中寒月体内那枚偏向静滞与封印的星核碎片之上!
“异物……秩序……锚点……清除……”
一段更加清晰、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意念,直接在所有生灵的灵魂层面响起!
下一刻,那黑暗旋涡中,分出了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归墟本源之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绝对的湮灭意志,直劈林枫与寒月!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锁定了他们的生命本质与星核气息,避无可避!
林枫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浓重!以他现在的状态,抱着重伤的寒月,根本不可能挡住这源自归墟本源的抹杀一击!
难道,刚刚重逢,就要共赴黄泉?
不!
一股不屈的怒吼从他心底最深处爆发!他猛地将寒月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迎向那足以湮灭一切的黑色闪电!同时,他疯狂地催动丹田内那枚源初星核印记,试图燃烧最后的本源,做那螳臂当车的最后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林枫怀中,那枚一直紧握着的、来自寒星的“冰魄元精”,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危机以及那同源星核碎片的不稳,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
与此同时,林枫储物空间中的那块星图石板,也仿佛被归墟本源的力量和冰魄元精的爆发所引动,自主浮现而出,悬浮在林枫身前!
冰魄元精的精纯寒流,星图石板的古老符文,与林枫体内燃烧的源初星核之力,以及寒月体内那濒临崩溃的静滞星核碎片,在这一刻,于生死关头,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与……融合!
四种同源而出、却又性质各异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化作一个朦胧的、不断变幻着星辰与冰晶光泽的小型力场,将林枫与寒月笼罩其中!
“轰——!!!”
归墟本源所化的黑色闪电,狠狠劈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奇异力场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瞬间的湮灭。那黑色闪电仿佛撞进了一个不断旋转、卸力的泥潭,又像是遇到了某种性质相克的存在,竟被那交织的星辰与冰晶力场死死挡住,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能量侵蚀与抵消声!
力场剧烈震颤,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身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七窍中再次溢出鲜血,怀中的寒月也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这融合了四种力量、于绝境中自发形成的奇异力场,终究是……暂时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
“什么?!”远处正自焦头烂额的影将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无法理解,那两个强弩之末的家伙,怎么可能挡住归墟本源的直接攻击?
而那道漠然的古老意志,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阻碍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力场之内,林枫咬牙支撑,他能感觉到,这力场无法持久,冰魄元精的力量正在飞速消耗,星图石板也光芒黯淡,他自己的本源更是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是趁着力场未破,强行带着寒月逃离,赌一线生机?
还是……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做点什么,去尝试阻止那正在加速形成的终末奇点?
他的目光,越过剧烈波动的力场,看向了那不断扩大的黑暗旋涡,看向了漩涡下方,那因归墟本源倒灌而光芒大盛、仿佛成为整个风暴核心的竖井,以及竖井旁,那虽然布满裂纹、却似乎与漩涡联系更加紧密的祭坛基座。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寂灭星枢的印记在灼烧,星图石板在传递着破坏的渴望,归墟本源的冰冷杀意如同芒刺在背,怀中寒月微弱的呼吸如同最后的牵挂。
生与死,退与进,维系与毁灭……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汇聚于他一身。
林枫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