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落地时双脚一沉,碎骨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立刻抽出震世刀,刀尖插入岩壁,一股微弱的法相波动扩散开来。四周没有活物的气息,但空气中有种压抑的混乱感,像是灵力被撕裂后残留的痕迹。
慕容雪紧跟着落下,避渊铃在胸前轻晃。她抬手摇了摇铃,一圈淡光从铃身散出,贴着地面蔓延。那些碎骨上的黑气微微颤动,随后被驱散。队伍里的弟子也陆续下来,持枪的守住后方,背浮囊的检查药囊封口,探路者蹲下查看地面纹路。
“这些骨头不是自然死亡留下的。”陈墨低声说,“是献祭用的。”
慕容雪点头:“怨念太重,多待一会神识就会受影响。不能久留。”
她取出星罗盘残片,又拿出那块青铜碎片。两件物品靠近时,发出轻微的共鸣声。红光从星罗盘上浮现,指向东南方向三百丈外的一处区域。那里灵气断层,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挖空过。
“碎片就在那边。”她说。
陈墨收起刀,背上昏迷的弟子。他走在最前,其余人跟在身后,五人贴着岩壁前进。通道越来越窄,地面开始出现裂缝,每一步都得小心避开。
走到一半时,前方海底突然塌陷。三道黑影从裂缝中冲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陈墨立刻抬手,震世法相瞬间凝聚成盾,挡在队伍前方。海水剧烈翻涌,三头噬渊鳗已经扑到面前。
它们体型巨大,口部锯齿密布,鳞片黑得发亮。其中一头张嘴咬向法相屏障,竟直接吞下了一角灵力。屏障晃动,差点破裂。
“它们能吸灵力!”探路者喊。
陈墨不退反进,左手打出水灵珠。水流旋转,在周围形成一道环形屏障,将三头海怪暂时逼退。他回头下令:“布阵!”
持枪弟子立刻站定位置,枪尖点地,形成第一道防线。背浮囊的打开药囊,撒出一把灰色粉末。粉末遇水即化,迅速扩散,笼罩在噬渊鳗周围。它们的动作明显变慢。
探路者举起星罗盘,红光锁定中间那头的额头位置:“弱点在额心!”
陈墨拔刀冲出。三头噬渊鳗同时转向他,其中一头喷出黑色黏液。他侧身躲过,脚下一滑,借着水流加速逼近。刀光一闪,直刺额心软骨。
刀刃破鳞而入,那头噬渊鳗猛地抽搐,身体翻滚着沉入裂缝。另外两头暴鹿,齐齐扑来。陈墨稳住身形,再次挥刀。第二刀斩断左侧海怪的咽喉,第三刀横扫,将最后一头劈成两半。
尸体下沉,黑血缓缓扩散。陈墨喘了口气,收回震世刀。他的手臂有些发麻,刚才连续出刀耗了不少灵力。
“走。”他说,“这里不安全。”
队伍继续前进。三百丈距离不远,但越往前走,环境越恶劣。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碰到岩石立刻冒出白烟。空气中压力增大,呼吸变得困难。
“是蚀脉水。”慕容雪提醒,“别碰地面。”
她从药囊里取出最后三份续脉散,分给每个弟子含服。自己则用银针刺入太阳穴,保持神识清醒。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显然支撑得很吃力。
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带,名为断脉寒渊。这里是海底高压区,常年喷发剧毒黑水,夹杂着高压气泡和空间乱流。唯一的通行路径是一条狭窄的安全道,宽不过两尺,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裂口。
“只能一个一个过。”陈墨说,“我先走。”
他踏上安全道,每一步都极小幅度移动。胎记忽然发烫,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足下生莲,步步生光。”
画面一闪而过,是个女子踏虚空而行的身影。他没时间细想,立刻按照那种节奏调整步伐。果然,每次移动都刚好避开即将炸开的空间节点。
走到一半时,上方气泡炸裂,一股高压水流直冲而下。他抬刀劈开,刀身震得发麻。又走几步,另一侧乱流撕裂空气,他侧身贴壁才勉强躲过。
终于抵达对岸。他转身,示意队伍跟上。持枪弟子第一个出发,动作还算稳。背浮囊的第二个,中途差点滑倒,被探路者一把拉住。
轮到慕容雪时,她刚走出五步,头顶就有一团高压泡即将爆开。陈墨立刻跃回桥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两人摔倒在地,避渊铃滚出几尺远。
“谢谢。”她低声说。
陈墨没说话,扶她起来。最后一名弟子背着昏迷同伴,走得极其缓慢。陈墨站在边缘,一手握刀,随时准备接应。那人终于靠岸时,整个人瘫倒在地。
他们继续前行。可没走多久,背负的弟子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体温急速下降。
“寒毒侵体了。”慕容雪摸了摸他的额头,“撑不了太久。”
另一名弟子停下脚步:“我们还要走多远?这种地方根本不该有人活着进来。为了什么?一块破壳子?还是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本源之心?”
没人回答。
陈墨低头看着肩上的弟子,想起小时候母亲病在床上,外面风雪交加。他拿着柴刀去砍树,手冻得裂开,血顺着指缝流。但他不能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不是为了传说。”他说,“是为了不让救过我们的人白死。”
他抬头看向众人:“你们忘了是谁送你们进宗门?是谁在你们受伤时偷偷塞药?是谁在你们被人欺负时站出来?我娘教我做人要守得住良心。苍冥虎把玉佩给我,让我活下去。这些人,我都记得。”
队伍安静下来。
慕容雪开口:“每一枚碎片都在回应你。说明你在正确的路上。星罗盘的红光越来越亮,目标就在前面。”
她举起星罗盘,红光确实比之前强了许多。几乎能照亮前方十几丈的距离。
片刻后,持枪弟子重新站直:“我走。”
背浮囊的也站起来:“我也走。”
最后那名动摇的弟子看了眼陈墨,低声道:“……我也去。”
五人重新列队。他们走得更慢了,每个人都带着伤,灵力所剩无几。但没有人停下。
通道尽头出现微弱的光。不是月光,也不是水波反射,而是一种淡淡的金色,从远处某个角落透出。星罗盘的红光与之呼应,频率完全一致。
“最后一块碎片。”慕容雪说,“就在前面。”
陈墨走在最前,胎记持续闪烁。他能感觉到,玉佩也在震动,像是在催促他加快脚步。可越是接近,压力越大。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不是噬渊鳗,声音更深,更远,仿佛来自海底最深处。整个通道都在轻微震动,碎石从顶部掉落。
队伍停下。
“它醒了。”探路者声音发紧。
陈墨没有回头。他把背上的弟子交给持枪者,握紧震世刀,向前走去。
金色光芒越来越近。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他看到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块晶状碎片,形状与外壳完全契合。周围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陷阱。只有那块碎片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伸手要去拿。
指尖距离碎片还有三寸时,刀柄突然变得滚烫。